“達裏爾,你快點!食樂宴就要開始了!”


    “艾文你跑慢點,來得及的來得及的...”達裏爾三步並作兩步地跨著台階,他的呼吸愈發急促,艾文的背影也變得愈發渺小。


    達裏爾知道,他必須追上去,不然自己和艾文之間距離就會越來越遠。


    但是眼前的台階實在是太長了,他走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的腿像灌了鉛般沉重,久到汗水滴落匯聚成一條溪流,久到無數個太陽升起,無數個月亮落下


    ‘一百、一千、一萬...’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達裏爾終於走完了全部的台階,他抬起頭視線卻突然被一個巨大的紅色物體擋住。


    波拉爾猙獰的麵容饑渴地凝視著達裏爾,嘴中的鮮血溢出流到地上打濕了兩人的褲腿。


    達裏爾想繞開對方,卻直接被一掌拍倒。


    “停下。”波拉爾低吼道。


    “你是誰?為什麽不讓我過去!”達裏爾掙紮著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知為何已經失去了知覺。他齊肩的卷發攪拌在血與泥沙的混沌之中,潮濕而黏膩。


    達裏爾透過怪物身體間的縫隙向後看去,艾文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還是跟丟了。


    他還是和他分道揚鑣了。


    波拉爾捧腹大笑,肆意嘲弄著眼前這個弱小的家夥。


    是的,達裏爾已經回不了頭了,他已經,徹底沉入泥淖了。


    怪物的臉在他眼前愈發模糊扭曲,它被揉成一團,逆時針旋轉起來。


    達裏爾猛地睜開眼,他的背部被汗水浸濕,冰涼的觸感將衣服與身體相粘合。


    他做了一個噩夢。


    窗外的月光灑落進房間,寂靜的午夜最容易讓人遐想。沉重的呼吸遮掩住心跳的頻率,達裏爾坐起身,不安如陰雲般籠罩在頭頂。他將臉埋在胸前,手指深深嵌進手臂長有黑蛇的那部分肉中以此來緩解內裏傳出的疼痛。


    達裏爾感覺房間內莫名有股鐵鏽味傳來。他嚐試尋找著味道的源頭,但那氣味無處不在,如同一張薄膜,將達裏爾整個包裹了起來。


    鐵鏽味越來越重,達裏爾隻覺著肩頭一沉,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了自己身上一樣。


    他扭頭,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時間一點點流逝,達裏爾在這股氣味中變得有些昏昏沉沉。


    他必須離開這裏。


    可雙腳仿佛死死黏在了床上般難以動彈,肩上的重量壓彎了他的腰,身體的不適感愈發明顯。達裏爾感覺脖頸的位置有些癢,像是有人在他身旁對著吹氣。


    到底是誰!


    月亮已經換了個位置,光也隨之從另一個角度照射進來打在了床上。達裏爾的視線瞥到一旁的鏡子上。他清楚的看見,鏡中的自己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而在自己的肩上,一隻隱蔽於陰影裏的巨大的怪物逐漸從透明狀態恢複成了猩紅色的模樣。


    是它,鐵鏽味的來源是它的嘴。


    怪物從陰影中探出頭,達裏爾這才發現,怪物是波拉爾!


    “你…你想幹什麽!”


    他掙紮著往另一邊退去,波拉爾的樣子讓他感到不安。


    這簡直…這簡直和夢裏一模一樣……


    “和我一起……”


    “什麽?”


    “和我一起……成為血族……成為…血族……”波拉爾猛地衝上前一口咬在了達裏爾的脖頸處。


    新鮮血液的氣味逸散到空氣中,它們和鐵鏽味交融在一起,更加刺激了波拉爾嗜血的本性。


    達裏爾無力地揮動了幾下手臂,逐漸蒼白的皮膚讓他變得如屍體一般冰涼。


    下一秒,“屍體”又突然深吸一口氣,他的眼睛變得通紅,兩枚尖牙嗅探著血的香甜。


    艾文坐在窗前呆呆地看向天上的圓月。今夜他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穩。


    他夢見了達裏爾。兩個人站在一座單行橋上,達裏爾拿刀刺進了自己的腹部,自己則帶著對方一起跳入了湍流之中。


    達裏爾手臂上那條長相詭異的黑蛇讓艾文難以忘卻,它就像一顆釘子,深深紮在艾文的心底。在未來的每一天裏刺得他寢食難安。


    那到底是什麽呢……


    天剛蒙蒙亮艾文便離開了休憩的旅店。他要去找一個人,但不知道他在哪。考慮再三艾文便選擇了此地,離特洛洛最近的落塵。


    在艾文小的時候他就來過落塵,那個時候這裏的科技還沒有那麽發達,人也沒有那麽多。天空中的那座城也還沒有如此恢宏龐大。


    才過了幾百年,竟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若不是十罪,惡魔與魔眼的屠殺,恐怕人族的發展程度要比現在更好才對。


    來落塵已經一周了,對於要找的人艾文還是沒什麽頭緒。要是今天再找不到線索,艾文就要換一個地方看看了。


    午時,他來到多爾多特城的街上。這裏似乎發生了一些騷亂,一群警衛正在解救一個被暴徒挾持的男孩。艾文混在人群當中,他很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前麵的人聽著,立刻放開手上的人質,有什麽事情可以與我們商議。”為首的警官正在嚐試與暴徒溝通。


    但對方很生氣,仍然在挑釁警衛。


    在警衛舉槍之時,那人終於放開了手中的人質。不過暴徒似乎並不害怕槍械,他甚至挑釁著警衛催促其趕快開槍。


    “砰”的一聲,有人開槍了,是一位不太成熟的新人。


    所有人都在瞬間繃緊了神經。那顆子彈將造成怎樣的局麵是艾文最為好奇的。


    人群裏傳來一聲驚呼。暴徒竟然徒手抓住了子彈,甚至還將其碾成了粉末!


    這不是人,艾文知道。一個沒有任何裝備,未做任何改造的人類是不可能做到這種事的。眼前的暴徒要麽是位魔法師,要麽,就是一個可怖的怪物。


    幸運的是他沒有因為子彈而發怒。倒不如說這顆子彈讓他本就不爽的心情變得愉悅了起來。


    不知為何警衛最後沒有再繼續追捕離開的暴徒,擁擠的人群也在事件平息後逐漸散去。


    艾文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暴徒遠去的背影,對方似乎察覺到了這股視線,他轉過頭鄙夷地看了一眼艾文。


    “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熟悉的聲音將艾文的思緒拉回,他朝著聲音來源看去,是那位人魚族的公主。


    他找到了,跟著他們他就能找到那個要找的人。


    “請留步,各位。”艾文叫住那四人。


    “你…你不是特洛洛城的大臣嗎?怎麽來這了?”


    “叫我艾文就行。”艾文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眾人,“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帶我去見見他。”


    “你跟我們來吧。”


    “我為什麽要幫你?”宇不解,“你們的女王之前還想方設法要殺了我啊。”


    “是科多赫爾的吩咐,他認為你是‘重啟’計劃的阻礙,所以必須除掉你。”


    “我知道。”


    “他們發現災厄沒死與之達成了交易,借助災厄的手來殺你。”艾文繼續說道。


    宇沒有說話,他像是在等待艾文能夠說出更有用的信息。


    “……”艾文歎了口氣,“我知道關閉神柱的方法。不,應該說我知道關閉已經開啟的神柱的方法。”


    “我去看看。”宇思索再三後還是收下了這份“委托”。他起身朝門口走去,“走。”


    “我跟你一起去。”胡蘇亦說,“我去實驗室也幫不上什麽。”


    “說說吧,要做什麽?”宇問道。


    “殺了那個血族。”


    三人再次回到特洛洛城,這裏的一切都大變了模樣。內圈與外圈之間的那一堵堵城牆全部被拆除,不論是貴族亦或是下民,都可以在任何區域生活。他們不再受身份的束縛,可以真正自由地奔跑在每一寸土地之上。


    更確切的說,現在根本就沒有下民與貴族的區分了。


    “才一周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蘇亦四處東張西望,街上的妖之靈臉上都掛著喜悅之情,他們會時不時停下腳步,仰起頭,感受繼槐帶來的“溫度”。除了膚色有些過於蒼白外,這些妖之靈似乎生活的更好了。


    “我怎麽覺得他們都挺快樂的?”


    “這的血族隻有那個叫波拉爾的嗎?”


    “是啊,我並沒有看到過其他的。”


    “血族的能力和我差不多嗎?也能禦血?”蘇亦問。


    “不,他們吸血。”宇看向街上的那些妖之靈,“過於蒼白的膚色,兩邊尖利的牙齒,還有猩紅的雙目。這些都是血族的特征。”


    “你是說他們都已經…成為了血族?”


    “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血族五百年前就應該被滅絕了才對,他們是怎麽逃過審判的追查的…”


    宇朝著城堡繼續走去:“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尤其是脖子。如果不慎被血族撲上,記得屏住呼吸停住傷口處血液的流動。味道是他們追蹤的關鍵。”


    “明白了。”蘇亦點點頭,這對他來說並不難。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去,還真的有會說話的病毒。”穀趴在容器上,那張臉緊緊貼住,擠眉弄眼的模樣竟把卡卡嚇了一跳。


    ‘你是什麽東西!長得真醜。’


    “我是來治你的東西!”


    “爸,怎麽說?研究的如何了?”


    霍禕禾給三人分別發了一份數據報告,這條龍的身體數據與一般都病毒並沒有什麽區別。


    “我來試試。”穀撩起袖子,他進入戰鬥的狀態伸手按在容器壁上,“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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