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深海的人魚歌聲可以蠱惑人類,初洄卻覺得,鶴星安這張嘴比人魚的歌聲厲害多了。


    他笑了笑,忽然麵色一變。


    斬斷被糾纏的那截精神力,強行將伸出的手轉了個向,把頭發向後一撩,喉嚨裏發出低低的笑聲,半掩的麵容後金色的瞳孔因為疼痛而微微緊縮,死死鎖在鶴星安身上“真狡猾啊,星安。”


    語氣輕緩又危險,潛藏著隱約的憎怒。


    趁他放鬆的時候,居然卑鄙地想要將他的精神力扯進自己的領地。


    無論是從精神方麵影響他,還是直接吞噬,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真是……太狡猾了。


    鶴星安也不意外初洄能回過神。


    要是真這麽輕易就讓得手了,他才要懷疑一下這貨是不是徒有虛名了。


    毫不客氣地笑納了那截精神力,讓快要炸掉的腦子緩和許多,他言笑晏晏,學著眼前人的語氣,


    “真果斷啊,初洄。”


    連精神力這種東西都能說斷就斷。


    “真狠心啊。”


    少年喟歎一聲。


    初洄緩了緩腦子的鈍痛,“星安也不遑多讓啊。”


    “真是讓人傷心啊。”他晃了晃腦袋,看向鶴星安笑道:“還以為我真的把你迷倒了呢。”


    鶴星安無辜眨眼,“我被你迷倒了,考慮來跟我嗎?”


    “我可以給你二把手的位置。”


    嘴上這麽說著,語氣卻莫得感情。


    一看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比機器人都無情。


    初洄隨意靠在一邊,閉眼休息,腦袋還在鈍鈍地疼。


    真是栽了。


    卻沒有回答鶴星安這個問題。


    “不狠不行啊。”


    “不狠早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青年的語氣有些輕飄飄的,像是累到極致,卻在不經意間交付了一點真心。


    吞下最後一縷精神力,鶴星安餮足,情不自禁眯了眯眼,“也是。”


    帝國的內部已經爛得沒救了。


    不過是一灘混雜了無數血肉的爛臭淤泥。


    誰進去淌一圈,都得臭著出來。


    幾乎沒人能活著出來。


    是一個巨大的磨盤。


    也是絞肉機,把進去的人全都攪碎。


    在權力的傾軋下,都得死。


    像是玩命的鬥獸場,放進去一群餓紅眼的猛獸混戰,咬死一個,那就是飽餐一頓。


    能夠填飽肚子。


    能活著。


    對生存的渴望,對權力的追逐。


    都是一樣的。


    利欲熏心。


    那是一點沒錯。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從初洄身上得了好處,鶴星安糟糕的心情得到一點緩解,也有了點和人談心的興趣,


    “需要我提供一下開解服務嗎?我可是兼任我們內部的心理醫生,效果很好的,不多收你,也就……”鶴星安掃視一圈,咽了咽唾沫,“就這艘飛船吧。”


    獅子大開口。


    看他財迷的樣子,初洄也忍不住笑,“這麽缺錢?”


    “是啊,我可窮了。”鶴星安順杆子上爬,“家裏有那麽一大幫人要養呢。”


    初洄聞言卻是冷了臉。


    真是親疏有別。


    “那你想著吧。”


    鶴星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突然發什麽癲。


    難道是被自己坑了心情不好。


    還是男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


    鶴星安現在心情好不和他計較,換了個話題,


    “那你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呢?”


    “是想通過我掌控我身後的勢力,為你掌控皇室掃清障礙?還是想將我也投入權力場來做困獸之鬥?”


    無論是哪種,鶴星安都不意外。


    初洄卻沉默著沒有說話,掃來一眼,


    “為什麽不能是圖你這個人呢?”


    那個眼神似乎在說:你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我?”鶴星安失笑,動了動腿,“除了這張臉,我可不覺得我有什麽討人喜歡的。”


    脾氣差。


    瘋癲無狀。


    是心情不好能帶著隊友一起去死的癲鬼。


    不對,正常的時候也是會帶著隊友一起去死的癲鬼。


    他不覺得自己的性格有什麽討喜的。


    以前還有點中二的時候,覺得天上地下,宇宙無限,老子最屌。


    現在……


    也沒差多少。


    隻是手段更溫和了而已。


    誰也別妄想改變他的想法。


    哦,除了他家死老頭。


    想到這裏,鶴星安的心情又落了些許。


    這個世界果然很討厭。


    鶴星安將半張臉埋在臂彎。


    腿好像恢複了一點知覺。


    昀夜怎麽還不來?


    行不行啊?


    這麽拉的嗎?


    星際空間坐標他很早就算出來了。


    登上飛船,當磁場不再幹擾信號都那一刻,他已經將求救(劃掉)集合信號發出去了。


    他應該昨晚就走了吧。


    從昨晚看到風玥平的第一秒,他就看出那家夥身上的傷還沒好,一定是要休養的。


    能讓他受傷的一定是大事。


    八成是高層內部的爭端。


    以風玥平的性子,八成是他篡位了,可能還血洗了一波。


    把那些不聽話的全殺了?


    從這點來說,那家夥還是很對他胃口的。


    傷沒好就急著來抓他,肯定是剛剛解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從早上他和自己交鋒的力道來看,昨晚一定是在醫療艙裏度過的,可能還要趕著處理一堆後續的破事。


    他隱約打聽過那個首領是個什麽樣的人,反正絕對不會是風玥平那樣的。


    那為什麽變成風玥平了呢?


    篡位唄。


    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


    在看到人的那一刻,鶴星安就已經改變了所有計劃。


    風玥平馬不停蹄趕來抓人。


    打亂了他對所有的計劃。


    本來用來聯係昀夜一起控製飛船的一次性信號裝置變成了讓他逃跑的信號。


    想起被炸掉的豪華飛船,鶴星安忍不住深吸口氣。


    好難受。


    心痛得難以呼吸。


    本來都是他的。


    他窮啊。


    那多有錢啊,光是那一個門框就值多少錢啊。


    鶴星安心疼地蠕動抱緊自己。


    真是該死啊。


    不行,他要把罪魁禍首打一頓。


    鶴星安猛地一個發力,從醫療艙中彈跳起飛,朝著初洄撲過去。


    可他好像高估了他現在骨頭的完好程度,剛有了個雛形的骨頭“啪嘰”一聲,碎了個徹徹底底。


    艸!


    好痛。


    隨著骨頭一起碎掉的,還有他的自尊和臉麵。


    摔到別人腳邊這種事情,他保證這輩子不會再經曆第二次,


    初洄不知道鶴星安又在作什麽妖,黑著臉,將人囫圇又塞了回去。


    鶴星安全程鴕鳥,根本不敢說一句話。


    該說什麽?


    說想揍你,然後把自己給摔了。


    還是算了吧。


    他丟不起這個人。


    鶴星安歎了口氣。


    真是讓人煩躁。


    初洄看他半張臉都埋在藥劑裏,嗤笑一聲,“現在知道丟人了?剛剛倒是張牙舞爪精神得很。”


    鶴星安:“……”


    這肯定說的不是他。


    一定不是。


    他就當沒聽見。


    躺屍。


    初洄忍不住笑,伸手去戳那顆被燎了半邊頭發的後腦勺,焦黑卷曲的頭發胡亂纏在一起。


    戳一戳。


    “怎麽這麽像鳥窩啊?”


    擺一擺造型,更像鳥窩了。


    鶴·鳥窩·星安:“……”


    好氣哦。


    他想跳起來把這家夥打一頓。


    跳起來打你膝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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