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扭動著,好像是待宰的年豬,明明已經被人按上刀口,卻依舊不死心。


    “穢土轉生了?挺有本事啊。”


    鶴星安笑得純良,像是稱豬肉般晃了晃。


    聽到這話,黑霧凝住一瞬,旋即開始顫抖。


    驚恐的情緒順著指尖直觀傳遞給鶴星安。


    “想要活?想要我放了你?”


    黑霧此刻變得格外乖順。


    “可是——”鶴星安拉長語調,感覺到期待的情緒,他惡劣一笑,“不行哦(^_^)”


    黑霧頓了一瞬,隨之而來的便是暴怒。


    殘存在初洄身體中的一部分開始暴動。


    初洄想要反抗,可黑霧孤注一擲,直接燃燒,強行操控了他的身體,金瞳被紅色占據全部,周身躍動的黑色浪潮像是複仇的火焰。


    他緩緩抬弓,手指勾住無形的弓弦,箭矢成形,黑色的尾羽是破碎的風,吹亂了初洄的長發。


    鶴星安眉梢一挑,揚了揚的手中的小東西,“生氣了?那有本事……”


    他望向初洄。


    “就殺了我!”


    最後一縷黑霧燃盡。


    鶴星安緩緩勾起一抹笑。


    一道流光竄過。


    血氣層層壓縮,像是一層層漂亮的紅色絲網,被一根引線強行綁縛壓實,以點破麵,似要穿透這重重屏障。


    血色濃重,朝著鶴星安傾軋而來。


    這一箭,就是向著心髒而來。


    後背狠狠撞在樹幹,搖落了滿地日光。


    即使感覺不到疼痛,但五髒六腑都在翻滾的感覺依舊很難受。


    嘔出一口血,少年隨手抬手擦去唇邊的血,蒼白的唇如胭脂染。


    心口白色衣料已然攪碎,混成一團血肉模糊。


    可他卻依舊笑著,甚至笑得更為癲狂。


    “這次買賣真是虧了,還他麽要包售後!”


    心口滾燙,似有一股火在燃燒,灼燙感順著心髒傳遍四肢百骸,好像要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


    手上的東西也元氣大傷,氣息萎靡,卻依舊叫囂著。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鬼東西到底得意些什麽?


    按了一把心頭血,鶴星安一巴掌將他拍碎。


    初洄回了神,望向這邊,他的神情驚懼,麵色淒然,想要開口說什麽,


    鶴星安扯開個笑,再一掌,箭矢崩碎,


    相連的心髒也一同破碎。


    身體瞬間失了力氣,鶴星安靠著樹幹,緩緩滑落。


    心口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湧。


    原本神光暗淡的扶桑樹一瞬間活了過來,貪婪地汲取著這些血液。


    鶴星安仰頭望向初洄,血色模糊中,他好像聽見初洄喊了他的名字。


    “陣……起!”


    “安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聲模糊,一聲淒厲。


    “警告!警告!宿體發生不可逆轉傷害,宿主鶴星安強製脫離!”


    熾烈的光芒像是烈日燃燒,讓人為之目眩神迷。


    扶桑神樹一瞬間拔高,枝葉舒展,轉瞬接天入雲霄,


    屏障破碎,天地色變。


    數千丈高的雷霆直直劈下,像是怒極,胡亂劈了幾道,卻又找不到目標,最後隻能朝著扶桑神樹劈來。


    靈力碰撞,一擊斷海。


    海水似乎都被蒸發,空氣的灼熱讓初洄感到頭暈目眩。


    他掙紮著向前爬去,將人小心翼翼捧在懷裏,幾乎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安安……”


    不斷朝著這具殘破的身軀中傳輸靈力,初洄期待著懷裏的愛人能給自己一點反應。


    可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靈力灌入,像是泥牛入海,殘破的身軀像是一個無底洞,留不住靈力,更無法自愈。


    掌心的印記逐漸淡去,初洄仿佛又回到那一日。


    萬物複蘇,熟悉的靈力縈繞在每個人身邊。


    可天大地大,處處有他,又處處不是他。


    掌心的印記像是飄忽的燭火,隻要一陣微風,便可將它吹滅。


    所以他才想要招魂,脆弱的魂魄經不起折騰。


    欲淵之中是何種光景,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怕啊……


    他害怕再也找不到這個人。


    可無論他用了什麽辦法,都無法將人找回來。


    除了掌心淺淡的印記,初洄再也找不到一點鶴星安還活著的證明。


    所有人都告訴他,鶴星安死了。


    欲淵的封印大陣是以神魂為祭的。


    可是怎麽會呢?


    他的安安,怎麽會死呢?


    他那麽厲害,他怎麽能拋下他呢?


    這兩年,說初洄是靠著這點微末的希望活下來都不為過。


    看著最後一點希望破滅是什麽感覺?


    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手上又是什麽感覺?


    初洄不知道。


    心口好像破了風,怎麽也暖不起來了。


    一個人悲傷到極致的時候,連淚水都是寂然。


    他抬手,想要為愛人擦去臉上的血汙。


    可血實在太多,


    太多了……


    他怎麽都擦不幹淨。


    為什麽擦不幹淨呢?


    怎麽還是這麽髒……


    指尖顫抖著碰上傷痕累累的臉,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


    初洄一遍遍擦著,執拗地妄圖用一雙手擦掉那止不住的血。


    他的安安……最愛幹淨了。


    他醒來會不高興的。


    可是……


    他的安安去哪了?


    靈力枯竭,初洄的麵色慘白,卻依舊固執地透支靈力。


    除了這樣,他好像也找不到其他辦法了。


    唇瓣沁出血色,將所有嗚咽聲咽下,溢出的破碎聲響,是壓抑到極致的哀傷。


    大陣運轉。


    鶴星安確實是狠到極致,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當最後的念想一點點破碎成星子,四周浮動著全是熟悉的氣息。


    初洄的神情惶然,呆呆地望向自己的掌心,上麵的血跡一點點消弭,就連細小的創口都在愈合,留不下一點痕跡。


    世界仿佛在倒放。


    雷聲停止,整個世界變得格外安靜。


    初洄感到一顆心直直往下墜,直至墜入冰窟,四周躍動的星子像是告別,停留在這個地方的每一處,又朝著初洄的方向匯聚。


    擁擠著,跳躍著。


    落在指尖,肩頭,唇瓣。


    卻又小心翼翼。


    是風吻過樹梢,也是告別。


    星點停留在每一處傷口,與他們的愛人融為一體。


    缺口的龍角逐漸變得完美。


    被剖走的半顆心髒慢慢長好。


    稀薄的龍血重新煥發生機。


    被黑色浸染的鱗片褪去暗淡,重新變成夢幻的藍色。


    是天空,是大海。


    不再是深沉陰暗的深淵。


    從此天高海闊,任你飛翔遨遊。


    逝去的少年為他的愛人編織了一場美夢。


    夢裏海麵浮金,春和景明,微風親吻過兩人發梢。


    ————


    人間傳說,東海之上一日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無法靠近。


    後東海之濱,忽然出現一座島嶼,終年雲霧繚繞,飄忽不定,有一神樹,接引天地,耀華如烈陽,世人稱其為仙境。


    據傳,仙人居於其中,銀發雪膚,姿容昳麗,抬手間便可呼風喚雨。


    傳言種種,已經無可考究。


    唯有那日海上異象被史書記錄。


    一同流傳下來的,還有一幅看不清麵容的畫像。


    畫中仙人出塵,坐在神樹下,遙望遠方,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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