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霍禦剛結束打坐,神識範圍內便感受到了熟悉的金色。


    他倒也並非在修煉,神魂受損加之瓊山靈氣匱乏,在此修煉一年還不如在長樂山脈睡一日。


    隻是兩世加起來一千多年的修煉時光,讓他習慣了用打坐來代替睡眠,不僅能平靜心境,也能快速恢複消耗的神識靈力。


    隻可惜對神魂愈合並無多大助益,在瓊山派待了一年,霍禦的神魂依舊沒有絲毫起色。


    還未至山門,霍禦便遠遠看到了山門前站立的人影。


    昨日霍禦便發現龍煜城體內已成功吸收了一絲靈氣,隻是他沒想到短短一日未見,龍煜城便已踏入煉氣一層,算是正式邁入了修仙之門。


    不過在看到【天道寵兒】那四個字之後,龍煜城身上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令他感到驚訝了。


    龍煜城見到霍禦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又鬆了一口氣,然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古怪。


    神色來回變幻了一番,倒是沒忘記自我介紹:


    “師兄,我是外門黃執事派來的弟子,我叫龍煜城。”


    霍禦微微點頭,示意對方跟上,走向自己的洞府。


    龍煜城老老實實地跟著,心中思緒萬千。


    剛得知有人指名要他當雜役,還讓他去山門等著的時候,龍煜城第一反應是:


    “莫非那趙虎搶了自己東西還不夠,還要聯合黃執事把自己騙到人跡罕至之地殺人滅口?”


    懷揣著入門時唯一的隨身物品——一把凡鐵匕首,龍煜城心情忐忑地在山門等了許久,看到來的是一名白衣內門弟子,而非那趙虎之後,總算鬆了口氣。


    但一想到自己接下來便是別人的雜役了,心情一下子又有些複雜。


    還未等龍煜城用“這是逆襲打臉必不可少的忍辱負重厚積薄發環節”來安慰自己,兩人便已到達目的地。


    麵前這位白衣飄飄、仙氣十足、看起來絕非普通內門弟子的師兄一抬手打開了洞府門口的幻陣,眼前的石壁消失,露出了其後的洞天。


    龍煜城當即被霍禦那樸實無華、空無一物,甚至沒有大門的洞府所震撼——如果在石頭裏挖一個一室大小的洞也能叫洞府的話。


    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於擠出一句:


    “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餘白。”


    數日後。


    空蕩寂寥的石室內,龍煜城陡然一驚,猛地從夢境中掙脫而出。悲催地發現自己竟又在打坐時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雙腿已經完全沒知覺了。


    他一邊齜牙咧嘴地揉搓著雙腿,一邊在腦海中回放著這幾日的點點滴滴。


    實話而言,與在外門的日子相比,餘白這裏的待遇簡直是天壤之別。這七日裏,他似乎還未曾為餘白辦過一件差事。


    起初幾日,他每日清晨都會早早地前往餘白的洞府前請安,詢問是否有事務需要處理——盡管他穿越前博覽群書,卻未曾有一本講述如何為修真者充當雜役,於是他幹脆依照古裝劇中的小廝家丁來。


    沒出幾天餘白就被他問煩了,讓他自己修煉去,有事自會傳喚。


    自此之後,龍煜城便每日在自己的洞府中苦修,隨時等候餘白的召喚。


    說到洞府——確切地說其實就是個洞,還是餘白親手幫他挖的。


    初見那日,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還是問出了最為關切的問題:他該住在哪裏?又該如何果腹?


    餘白當時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才恍然記起他還有吃飯和睡覺的需求,隨即祭出飛劍,在自己的洞府附近又挖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洞穴,然後丟給他一瓶辟穀丹。


    “大約七日一粒。”餘白說。


    大約。


    龍煜城算了算今日恰好就是第七天,不過他決定還是等感覺到饑餓的時候再服用那辟穀丹。


    龍煜城算是明白了,他這位餘師兄若是置身於現代社會,就是個標準的學術宅,心中唯有修煉,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活常識缺失,且伴有輕微的社交障礙——具體表現為語言表達能力低下,麵部表情不發達。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餘白雖然性情孤僻,但內裏是個大好人,否則又怎會平白無故地養著一個無所事事的雜役?總不能是為用來收拾他那什麽都沒有的洞府吧?


    至於對他有所企圖就更不可能了,龍煜城此時一窮二白,身上隻有一個用不起的係統,還沒法被人搶走,餘白能圖他什麽?


    然而,龍煜城和能在洞府裏一待就是七天的餘白不一樣,龍煜城想出門,龍煜城非常想出門。


    穿越前的經驗告訴他:練功成乞丐,閑逛成大俠。


    他的修為自突破練氣一層後便停滯不前,他知道這是由於自己靈根資質平庸,不借助外物恐怕很難有所精進——這當然也是從修真小說裏看來的。


    雖說小說主角走哪哪奇遇,靈草丹藥從來不缺,但起碼也得走出去,他整日在洞府修煉,奇遇總不會自己找上門來。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迫切需要一張床鋪,哪怕沒有床,禦寒的被褥也行。


    可能修煉到餘白那種修為之後就不需要床和被褥這種身外之物了,一開始他也想向師兄學習,把席地而睡當成一種修煉方式。


    在堅持了六日之後,龍煜城不得不承認,以自己的修為還無法駕馭如此高難度的修煉法門。


    瓊山派不僅在瓊山周圍布下了幻陣,還設置了調節氣候的陣法,使得整座山常年如春。


    即便如此,直接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還是有陣陣涼意浸入骨髓,每晚在冰涼堅硬的石地上入睡,極大地降低了龍煜城的睡眠質量,導致他時常在白日修煉時昏昏欲睡。


    申請外出閑逛很快就被龍煜城提上日程。


    另一邊,對於自己在龍煜城心中已然成為大善人這件事,霍禦渾然不知。


    他如今的日常便是打坐的同時,分出一縷神識留意著龍煜城的動靜。


    不過自將他帶回洞府之後,龍煜城每日除了修煉便是睡覺,倒是十分省心。


    算算時日,九星秘境再過二十三日便將開啟,霍禦無意去什麽秘境,準備帶著龍煜城離開瓊山派,問題是是該怎麽找個合理的由頭讓他與自己同行。


    最為省事的做法莫過於直接用神識控製龍煜城,把他變為自己的傀儡。


    但龍煜城本是他用來對抗天道的變數,被他神識操控就稱不上變數了,霍禦僅是稍作思量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另一種選擇便是與龍煜城立下魂契,將他收為奴仆,令其終身不得背叛。


    或者更為簡單一些,給他施加一個一旦離開霍禦太遠便會發作的禁製,讓他不得不與霍禦捆綁在一起。


    然而,這兩種方法都會直接改變龍煜城原有的生命軌跡,或許會影響他這個變數所發揮的作用。


    霍禦還沒做出抉擇,龍煜城就主動找上門來。


    “餘師兄!我想去山外購置些物品,今晚之前定會歸來!”


    盡管霍禦早在第一日便告訴過龍煜城,不用這麽大聲他也能聽見,不過毫無作用。


    “可以。”


    得到許可後,龍煜城便朝著山外的方向走去,迷霧幻陣感應到他的弟子腰牌,自動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路。


    霍禦隱匿身形,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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