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總兵府中,李植看著手上的傳單,皺眉不語。


    傳單上寫的,是李植要代替大明,登極稱帝。傳單上的字句,似乎都在勸說人們跟隨李植造反。顯然,這是有人故意挑撥李植和天子的關係。


    “韓金信,這是誰印的傳單?”


    韓金信撫摸著腰上的繡春刀,沉吟說道:“按我的調查,這傳單應該是東奴的細作在京城散發的!”


    韓金信此時雖然已經不是錦衣衛百戶,現在的身份已經是衛指揮僉事,地位更高,卻還是找人搞了一把錦衣衛的繡春刀佩戴著。顯然他對曾經擔任錦衣衛百戶的日子,還是十分懷念。


    隻差一套飛魚服,他就活脫脫似一個錦衣衛頭子了。


    李植愣了愣,問道:“是韃子印的?韃子這麽狡猾?”


    “伯爺,恐怕是的。”


    李植站起來走了幾步,問道:“你能否弄到證據,證明是韃子所為。”


    韓金信猶豫了一會,說道:“此事頗難,韃子操作頗有章法。”


    李植坐回了椅子上,說道:“這事事關重大,你放手去做。需要多少銀子都可以,隻要拿到韃子的證據就好。”


    韓金信拱手說道:“韃子雖然操作講究,但事事都透露一股急切,說不定有隙可乘。伯爺,既然此事如此重要,我這個月便去京城指揮,爭取早日找到韃子挑撥離間的證據。”


    李植點頭說道:“你去!便宜行事!”


    韓金信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


    十五天後,韓金信站在京城北麵一間二層民居的窗子邊,看著巷子對麵的一間院子。


    韓金信身後,站著十名身著便裝的虎賁師大兵。樓下的屋子裏,還站著另外三十名大兵,合計一個排。在京城做事,這些士兵沒有帶步槍,而是別著刀劍。


    虎賁師的士兵除了訓練打靶和刺刀,平日偶爾也訓練刀劍搏殺。士兵們的刀劍技法雖然比不上韃子或者明軍邊軍,比不上靠刀劍吃飯的職業軍人,但還是有一定水平的。


    韓金信看著那個外麵看上去毫無問題的院子,冷冷說道:“韃子操作太急躁了。本來印刷傳單這樣的事情,該在城外印好,分批運入京城的。韃子為了多印些,居然在京城中印刷,讓各個分發傳單的人到這個院子來拿。這樣多人進出一個院子,花些功夫便能查出來!”


    “韃子如此猖狂,這是欺我大明朝無人麽?天子的錦衣衛不做正事,伯爺的密衛可不是吃素的。”


    韓金信這些天重金買通了京城最大的三個青皮頭子,在京城大街小巷不動聲色地廣布人手,順藤摸瓜,找到了韃子印刷傳單的院子。隻要衝進這個院子,韃子操作京城輿論的事情就算是人贓俱獲了。


    旁邊的虎賁師排長說道:“韓大使好手段,這次事成了,伯爺要更重用韓大使了!”


    韓金信心中得意,陰惻惻地笑了笑,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


    韓金信頗有耐心,他站在窗戶邊,盯著那個院子,卻始終沒有下令動手。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下子就過了半個時辰,韓金信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窗戶邊。直到他看到一個小商販打扮的人擔著一副扁擔走出了那個院子,韓金信才冷哼了一聲:“欲蓋彌彰!這樣體麵的院子,怎麽會有這種小商販進出?這一定是運送傳單的人!”


    韓金信朝身邊的虎賁師士兵一揮手,說道:“沒錯了,包圍這個院子,進去拿人!”


    四十名虎賁師大兵等得就是這個命令,他們大聲唱諾,走出了埋伏的小民居。士兵們先從巷子後麵繞過去,看死了院子的後門。然後才包圍了院子的正門,幾腳踢開了院門。


    “興國伯虎賁師拿人!所有人跪下!阻攔者格殺勿論!”


    院子裏幾個家丁看到二十名士兵衝了進來,知道事情敗露了,目瞪口呆,撒腿就往後門跑。但他們沒跑幾步,就看到後門也被踢開,如狼似虎的虎賁師大兵揮舞著刀劍從後門衝了進來。


    院子裏的人知道無路可逃了,一個個狼狽跪地,不敢反抗。


    虎賁師的士兵們進院子搜查,很快就搜到了兩台活字印刷機,以及幾個操作印刷機的韃子細作。


    鋒利的坩堝鋼刀劍被架到那些印刷工脖子上,輕輕一壓就在脖子上壓出淺淺的口子,流出血來。那些印刷工被嚇得涕淚橫流。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跟韃子幹了多少年了?”


    “我隻幹了兩年,沒做過什麽壞事,爺爺饒命啊!”


    韓金信撿起散落一地的傳單,果然看到傳單上油墨未幹的挑撥字句。


    韓金信冷笑一聲,冷冷說道“恐怕這次指揮韃子細作的人不是奴酋皇太極。否則以皇太極的老謀深算,我們肯定不會這麽順利抓到他們的把柄。”


    ####


    皇極殿上,天子朱由檢正在主持朝會。


    這些天,朱由檢也被滿城的議論影響了。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議論興國伯,都說李植是謀逆無疑了。城中不斷出現的傳單,不知道是誰印的,都說李植要取代明朝登極為帝。無論是宮中的宦官還是宮女,都知道興國伯要造反了,都巴巴地勸天子興兵討伐。


    昨天下午,甚至有十幾個小宦官聲淚俱下的朝朱由檢磕頭,勸朱由檢為大明江山計,該早作打算,討平興國伯。


    就連朱由檢,也不由得受到這種輿論影響,開始懷疑李植確有反心了。


    朝會上,看著群臣們,朱由檢說道:“朕計劃招李植入京,若是李植不敢來,就定他謀反大罪!若是事情發展到那一步,朕決定撤了寧錦防線,調關寧軍入關討伐!”


    聽到天子要調關寧軍,朝會上的文官們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情願。


    關寧軍盤踞在寧錦一線,一年要花朝廷四百多萬兩銀子。按照大明武官的德性,這些錢當然不會全花在士兵身上。很大一部分,經過武將們的轉手,都送給了朝中諸公。所以朝中的文官們,曆來都極言關寧軍作用重大,不可裁撤。


    如果天子撤了寧錦防線隻守山海關,那關寧軍以後不就沒用了,遲早會被撤掉麽。關寧軍孝敬了那麽多銀子給朝中官員們,官員們此時聽說天子要棄了寧錦防線,有些不舍得。


    但是不放棄寧錦,又根本沒有其他兵馬討伐李植。


    這真是個兩難的局麵,文官們有些進退失據。


    朱由檢把文官們的樣子看在眼裏,冷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看到一個錦衣衛跑了進來:“範家莊參將李興在午門外,請求上朝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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