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郯城。


    刺史府。


    議事廳內,赫連燁正在查看情報。


    楚耀上位不久,這個國家官員製度已經亂得不像樣。


    就比如刺史製度與州牧製度。


    有些地方最高長官是州牧,有些則是刺史。


    職責很不分明。


    像是徐州這邊,最高長官就是刺史赫連燁。


    不像益州,則是益州牧。


    楚耀這個癲公把國家治理得一塌糊塗。


    各地諸侯都不服他,赫連燁也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他沒像南宮瓚一樣直接舉起反旗罷了。


    但是,為了知己知彼,他也在各地安排了不少人手。


    因此很快知道了洛陽的情況。


    “昏君拋下臣民跑了,南宮瓚的長子南宮明接管了洛陽……”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


    “據說南宮明脾氣不好,昏君跑了,他居然沒有遷怒洛陽的百姓嗎?”


    “還有,楚寧那個老頭子居然這麽快就暴露自己的野心了嗎?”


    “應該是有人在渾水摸魚。”


    一個清越的聲音插入進來,不疾不徐的,語氣裏帶著幾分篤定。


    赫連燁下意識看向發言之人,“先生有何高見?”


    隻見一名穿著月白色廣袖寬袍的少年端坐在位置上,他身姿挺拔,五官如雕刻一般俊美異常。


    他年歲尚輕,看著不到二十。麵色如玉,眸如星子,烏發如墨,身上自帶一種隨性灑脫的氣質,卻莫名讓人信服。


    此時此刻,他素來淡漠平靜的眸底閃過一絲帶著興味的光芒。


    “大人應該也知道,益州牧楚寧的為人,他不可能這麽快下場,可現在他的野心人盡皆知了,就由不得他不出來了。這一切應該是有人在背後算計的,目的大概是為了解洛陽百姓之危……”


    赫連燁怔了怔,“你是說,有第三方下場?”


    他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那會是誰呢?”


    “安陽王楚晃?他是乾安帝的長子,當初可是差點當上太子的。”


    乾安帝,就是癲公楚耀他爹。


    他沒有立太子,養蠱似的放任眾皇子奪嫡,最終,十幾個兒子,隻活下了兩個人,一個是癲公楚耀,另一個則是安陽王楚晃。


    楚晃是因為被陰了,身體虛弱,才不得不退出這場奪嫡之爭。


    臨到頭了,乾安帝大概有了一點點愛子之心,將荊州交給了他。


    楚晃與楚耀有仇,現在的局麵對楚耀不利,明顯是他的仇人幹的,赫連燁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楚晃。


    “不是他。”少年斬釘截鐵道,“安陽王不是在意百姓的人。”


    楚晃和楚耀一樣,同是皇室出身,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理。


    赫連燁恍然大悟道:“先生說的有道理。”


    他對少年有一股謎一樣的信任。


    這可是他三顧茅廬請來的大才。


    這位皎皎如月的少年名喚第五玥,是大賢諸葛鏡的弟子。


    諸葛鏡可謂是大鄴的孔子,他的弟子無數,不過都隻是記名弟子。


    真正讓他傾囊相授的隻有第五玥。


    沒人知道少年是哪裏人士,隻知道他一直跟在諸葛先生身邊學習。


    在這個亂世將起的時代,謀士是很重要的。


    早在幾年前,赫連燁就做好了準備。


    為了自己的大業,他還親自去找了諸葛鏡。


    諸葛鏡已經八十多歲了,他以年老體弱為由拒絕了他。


    不過給他推薦了自己的弟子。


    赫連燁也不在意,事實上,他本來就是為了這個弟子而去的。


    畢竟亂世不知道要持續多久,與諸葛鏡相比,當然還是年輕力壯的第五玥比較有性價比啊。


    大概也是覺得無聊得慌了,在他去了幾次之後,第五玥答應他下山了。


    為了表達對他的重視,赫連燁還把自己的獨子赫連禎派到第五玥身邊,跟著他學習。


    這個時代的師生關係跟父子差不多。


    赫連燁的安排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天道之所以想讓第五玥扶持赫連禎上位,也是這個原因。


    卻不想,第五玥根本不在意這單薄的師生關係,說放手就放手。


    不過這都是劇情裏的事了。


    現在的第五玥還沒想這麽多,畢竟他現在才下山不久,跟著的也不是優柔寡斷的赫連禎,而是還算聰明人的赫連燁呢。


    赫連燁問他:“先生覺得會是哪個人把這水攪渾了呢?”


    第五玥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扣著桌麵,不答反問:“我們那位陛下逃走的時候隻帶了沈貴妃和昭陽公主吧?”


    他麵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神色,可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那麽,被他留下來的人,會不會反咬一口,就說不定了。”


    “畢竟,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那些妃嬪和皇子?”赫連燁沒想到這些人身上。


    在他看來,當今能左右局勢的隻有幾個人。


    一個是占據了冀、幽、青三州的南宮瓚。


    一個是揚州牧東方櫟。


    還有就是益州楚寧、荊州楚晃。


    當然,他自認自己比東方櫟楚寧楚晃厲害的。


    畢竟他自己也擁有三個州。


    是的,三個,除了徐州,兗州、豫州也是他的地盤。


    隻不過他選擇坐鎮在徐州罷了。


    另外兩個州,其中兗州由他夫人的兄長宋文暫時接管,豫州也由他的族親赫連昌管理。


    擁有這麽大的地盤,足以讓他傲視群雄了。


    因此,赫連燁其實也有一些自滿。


    他覺得隻有南宮瓚能做他的對手。


    可第五玥卻讓他不要小看任何人。


    “在我看來,那些妃嬪皇子都沒這麽大力量,能搞出這麽大動靜的,隻有出身名門的祝皇後。”


    “可祝氏不是被打壓了嗎?祝蘅都丟了威遠將軍的世襲名號,被迫回到太原當一個小小的太守了。”


    第五玥露出詫異的表情,大概沒想到他這麽天真。


    少年語氣帶著幾分疑惑,“你信他沒有後手?”


    不等他回答,就接著說道:“祝氏可是曆經了九朝的,不出意外,並州牧公孫鈺就是祝蘅扶持的傀儡。”


    聽著他的分析,赫連燁也漸漸冷靜下來了。


    “先生可有良策?”


    第五玥輕叩桌麵,言簡意賅地吐出一個字:“等。”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先等南宮瓚和楚寧分出勝負吧,免得打生打死的,卻讓第三方得了利。”


    “不出意外,楚寧原本就是這麽想的,可惜被人算計,不得不提前下場了。”


    少年語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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