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被男人寬闊的胸膛擋得嚴嚴實實。


    屬於他的氣息包裹著許思。


    比那天西裝上更清晰強勢。


    許思眼眸瞪大,這是……


    閆崢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在想什麽?”


    剛剛她眼眶泛紅看著遠山……


    仿佛風再大一點就會消失在眼前。


    閆崢並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認為那一刻眼前人是脆弱又孤獨的。


    明明毫無依據。


    但他無法視而不見。


    “剛剛在想什麽?”他又問了一遍。


    許思終於回過神,眼睛慌亂眨了眨,“我沒想什麽……”


    “真的?”


    低沉的嗓音帶著胸腔的鼓動,輕微震動她的耳膜。


    許思能想象到他說話時滾動的喉結。


    她心口狂亂跳起來,不敢動,又好像是沒有力氣動。


    “閆,閆崢,你要不要放開我……”


    男人沒聽,橫在她腰上的手反而扣緊,“等我回來。”


    “好……”


    許思咬咬牙,覺得自己有點慫,抬頭迎上他目光,“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她清亮的眼底透著篤定。


    閆崢失笑,“嗯,你說得算,閆太太。”


    許思心臉頰飛出紅雲,“閆崢……”


    “想說什麽?”


    她有心事,他有耐心,可以聽她說。


    軍醫靠在機艙口,看一眼下邊默默收回腿,沒想到第七區的閆隊長還有這樣的時候,大開眼界啊。


    小趙放好東西跑過來,“讓讓,讓讓我下去接隊長,咋這磨蹭……”


    話沒說完,被軍醫一腳踹膝蓋上,“不想挨罰就滾回去。”


    膝蓋一麻,小趙抱起膝蓋單腳跳,“哇哇哇,孟軍醫你又用陰招。”


    孟軍醫搖搖頭,“為你小命著想。”


    小趙跳夠了,將信將疑探出半個腦袋看看。


    寬大的停機坪上,自家隊長倚在車旁,沒杵拐杖的那隻手攬著嫂子腰,低頭同她說話。


    嫂子臉紅要命,小鳥依人在他懷裏。


    “我的天爺啊……”


    小趙朝身後豎豎大拇指,“孟醫生你是我恩人,不然今天檢討少不了。”


    他嘻嘻哈哈偷看,孟軍醫一把敲他腦殼,把人拉進去,“還敢看,不曉得你那隊長後腦勺長眼睛?”


    某個後腦勺長眼睛的隊長已經察覺了。


    許思靠在他懷裏,腦子裏有些亂,“沒什麽……等你回來我有話想問你。”


    閆崢沒勉強,拍拍她後背,“好,回來再說。”


    “嗯……”


    “我走了。”


    他說走了卻沒動,像在等著什麽……


    許思抿唇牙一咬心一橫,伸手抱了抱他,然後就被男人更用力地按進懷裏。


    許思說,“一路平安。”


    “嗯,大虎送你回去,等我回來。”


    “好。”


    說完,他終於鬆開沉沉看她一眼,轉身杵著拐杖往軍機去。


    小趙從梯子上跑下來攙他,朝許思揮揮手,“嫂子,您放心回去吧。”


    許思也揮揮手,看兩人進了軍機,才同大虎回去。


    大虎問,“嫂子,你回象牙巷嗎?”


    許思搖頭,“到南平路去。”


    “好嘞。”


    車子在山裏繞了會兒,大虎暼瞥後視鏡,他不像小趙會來事,更憨厚老實,瞧許思看著窗外發呆隻當是在擔心隊長。


    “嫂子你放心,隊長肯定回來就好了。”


    許思‘嗯’一聲。


    大虎就沒再說話。


    軍機起飛,帶起巨大的轟鳴聲。


    小趙樂嗬嗬坐在隊長身旁,看到剛剛一幕他比閆崢本人還激動!


    閆崢閉目養神,說,“坐對麵去。”


    軍機位置兩列相對,對麵坐著孟軍醫和幾個下屬。


    “……隊長我坐對麵幹啥,我還得照顧你呢,”小趙指著自己,看著隊長,屁股不動。


    閆崢冷笑,“沒事幹就紙筆掏出來寫檢討。”


    小趙瞪眼,“啊??為啥又要寫!!”


    對麵孟軍醫事不關己看戲。


    閆崢說,“哪那麽廢話,寫去。”


    小趙哭喪臉,熟練掏出紙筆,滾旁邊寫檢討了。


    至於檢討什麽想不明白。


    機艙裏安靜,閆崢掀眼看看窗外。


    方位已出群山,雲層層疊。


    他目光垂下落在胸口襯衣上,那裏輕微的褶皺已恢複平整。


    他曾在夜裏抱過她多次,但不同。


    醒著的人會緊張,嬌軟的身子僵著、眼睫輕顫,生動又惹人憐,讓人更舍不得鬆開。


    男人眉眼隱著愉悅。


    忍不住反複回味,再無困意。


    ……


    南平路。


    報紙登了兩天,加上萬芳聯係的團員。


    一早上,蝶夢就開始來人。


    彭姍姍幫著登記名字、年齡、舞齡和擅長的舞種。


    舞蹈室已經整理好,大麵落地鏡,這時候的塗料瓷磚沒有特別適合跳舞的,許思讓周易找了木地板,花了大價錢鋪上。


    弄好後,吳嬸又帶著姚薈那邊幾個傭人拖地擦窗,四處亮堂堂、幹幹淨淨。


    來的姑娘們一個個在走廊登記,登記完了往走廊長椅上一坐,也不好意思進去。


    太漂亮了這裏,房子漂亮、舞蹈室更好看。


    她們找過不少舞蹈團,這裏是最新最好的一個,心中又是憧憬又是擔憂。


    大家坐在一起,閑著沒事幹脆交流起來。


    萬芳聯係的那些女孩,沒多少人曉得蝶夢是誰辦,隻曉得萬老師要搞舞蹈團。


    看報紙來的女孩反而知道的比較多,但又不認識萬芳。


    兩邊姑娘一對消息,都忍不住驚訝。


    “閆家的兒媳婦,是不是那個很有錢的閆家啊,上過報紙的。”


    有人說,“是啊,就是那閆家。”


    “不過這兒媳婦你們認識嗎,在哪裏學舞啊,厲不厲害。”


    “不曉得呢,我還是想有個厲害的人帶咱們。”


    “別擔心,萬老師就很厲害的,當初帶的文工團還上中央表演過呢。”


    大家漸漸放心下來,“那真好。”


    “我之前去了幾個舞蹈團,都沒位置進去……”


    “可不是嘛,唉……”


    對許多女孩來說,蝶夢是最後一個機會了。


    大家說著話,正好登記完一波,彭姍姍起來伸伸懶腰。


    “你們來這麽早,不是說兩點來嘛。”


    有小姑娘笑道,“惦記著這事,在家待不住。”


    彭姍姍說,“那兩點半開始考核吧。”


    “好呢。”


    大家耐心等著,彭姍姍一看大門外許思來了。


    “誒,你們先等著啊,我遲點來登記。”


    說完她本子一合就跑了。


    眾人看過去,瞧見彭姍姍挽住個極其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一張臉白皙精致,明明是雙杏眼眼尾卻稍稍上揚,長發柔柔鋪在身後,漂亮得像雪山裏長出的玫瑰。


    看了就忍不住再看。


    兩人似是說到什麽,她往這邊瞧一眼,同大家稍稍點頭微笑,卻是很溫柔恬淡。


    年輕姑娘們趕緊回個笑,有人不自覺手在身前招了招。


    許思說,“瞧著都蠻乖,你覺得怎麽樣?”


    彭姍姍說,“還成,來這麽早這麽積極,都是很珍惜這次機會的。”


    許思笑,“先進去歇會,今朝辛苦你啦。”


    “你家閆崢走了?”


    “嗯。”


    彭姍姍說,“唉,希望這次回來他就治好了,省的要你伺候。”


    “我也沒伺候呀,家裏有鍾姨在。”


    彭姍姍搖頭,“那不一樣,他好了旁人就沒人敢欺負你。”


    許思笑,“說得我天天被欺負似的,閆崢雖然腿傷了,但幫了我許多,要不是他我公公婆婆肯定也不會這樣看重我。”


    彭姍姍狐疑看她,瞧她眉眼愉快的樣子,問,“你今朝送他發生什麽了,瞧著這麽高興?”


    許思立刻抿唇裝無辜,“沒啊,我沒有高興。”


    “你有你有!”


    兩人好到這份上,彭姍姍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晃著她手警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許思忍不住笑,“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我沒有!”


    彭姍姍不放棄!


    “有有有,是不是分別時刻,分外不舍,情難自禁??然後做了點什麽,哎呀,你快告訴我!!”


    許思拗不過她,清了清嗓子說,“就沒啥,就抱了一下。”


    “抱,抱一下?就這??沒親??”


    許思點點她腦袋,“你曉得的,我跟閆崢是家裏說親,沒感情基礎。”


    彭姍姍不躲不閃,“那有什麽,沒人會不喜歡你!你這麽好這麽漂亮,天天在他眼前晃指不定他心裏早就口水流地上,裝正經……”


    在彭姍姍心裏,許思千好萬好誰都比不上,閆崢娶到她是燒高香。


    “越說越沒邊了,”許思拿她沒辦法,語氣寵得不行。


    彭姍姍越想越起勁,“我說真的,不然他抱你幹嘛,忍不住了吧,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不過,思思你喜歡他嗎?”


    這話問的許思怔住,幾秒後才淡淡說,“他心裏好像有別人……”


    “啊??沒聽過閆崢的桃邊新聞啊。”


    “不曉得,我說回來有話跟他講,到時候問問他。”


    有沒有心上人講清爽。


    他腿好了,真有喜歡的人,許思就管好自己不往前湊,如果沒有……


    如果沒有……


    “誒,小思你來啦,”萬芳瞧時間不早正想叫吃飯,吃完了就要考核了。


    許思跟彭姍姍進去,說,“萬老師,有多準備點嗎,那邊來了十幾個女孩。”


    萬老師說,“你婆婆想著呢,咱家裏吳嬸做了中飯不夠吃,她叫外頭送些包子、饅頭,熱豆漿來,等下到了給她們。”


    許思說好,看到姚薈在沙發上走過去說,“謝謝媽。”


    姚薈拉她坐下來,“多大點事啊跟我客氣,外頭冷嗎,手冰涼冰涼的。”


    “還成,大虎送我過來,沒吹風。”


    頓了頓許思又說,“閆崢上飛機了,有軍醫跟著您放心。”


    姚薈雙手攏著她手,慈愛得暖著,“我當然放心,他跟我說這次那個醫生是你找的,小思……如果閆崢真的恢複了,媽都不曉得要怎麽感謝你。”


    這話說得由衷,情真意切。


    許思笑起來,“剛還說不客氣呢,他是我丈夫好了我也高興。”


    姚薈欣慰說,“嗯……走,先吃飯吧。”


    幾人坐下,許思又怕外邊太冷,出去叫那些姑娘進舞蹈室躲風,恰好訂的東西來了,一人領一份吃起。


    大家看許思跟看天仙似的,這麽冷還有熱豆漿,還有肉包子,而且是酒樓包的,好吃得不行。


    有幾個姑娘自己帶了冷饅頭來,也先放回了包裏。


    許思說,“吃不夠再拿,吃飽了下午才有力氣考核,舞蹈室不怕踩髒,今天都先進去,往後我們再穿跳舞鞋。”


    “好,”一個長虎牙的女孩問,“我叫小玲,你叫什麽啊,是這裏的老板嗎?”


    許思說,“我叫許思,蝶夢是我辦的。”


    小姑娘眼睛一亮,脆生生喊,“許團長好!”


    旁邊幾個也跟著喊,許思頭疼說,“你們這稱呼……算了,考核完再改改。”


    說完,她回去主樓吃飯。


    女孩們吃著肉包子,還一人分一杯熱豆漿,這酒樓的人太好了,帶了杯子來,說吃完他們帶回去就成。


    大家嘰嘰喳喳邊吃邊聊,“許團長霞氣好看,走近了更好看。”


    “你們瞧她那脖子那腰沒,真漂亮啊,我做夢都想練成那樣。”


    張小玲包著一口饅頭,“許團長是天生麗質加後天努力,咱沒天生的隻能更努力了!”


    “說得對,我一定要好好表現留下來,這裏真好,留下來我就能跳舞還能賺錢,我阿媽就有錢看病了……”有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女孩紅了眼睛,手裏的包子光拿著不吃。


    “那個,我這包子沒吃完可以帶回去嗎?”


    張小玲看看她,“你別帶了,趕緊吃完,吃完了有力氣跳得好下午才能表現好,以後你賺錢了再給你阿媽買吃的、用的、穿的。”


    她楞楞的,隨即大口啃了包子,“對,我要留下來。”


    女孩們大多善良,齊齊笑起來。


    許思這邊吃完飯,舞蹈室外已經來了三四十人。


    她跟彭姍姍一道過去,繼續把新來的人登記好。


    約莫兩點的時候,人登記了五十個,滿滿當當站在走廊裏。


    許思拿名單看一遍,又來了兩個女孩。


    一個穿著藍呢子的外套,一個綁著紅頭繩,都用心打扮過。


    藍呢子的女孩走到登記桌邊,不耐煩說一句,“嘖,怎麽這麽多人啊。”


    旁邊的姑娘似是比較文靜,小聲說,“王瑜,現在沒舞團的人太多了,肯定很多人的。”


    王瑜翻個白眼,“多就多唄,反正當初文工團裏我跳舞數一數二,不可能進不了,倒是你,等會兒進不了可別哭鼻子。”


    紅頭繩摳摳手,“我會盡力的……”


    王瑜搖搖頭露出嫌棄神情,轉身看見拿著名單的許思,“喂,你負責登記嗎?快把我名字登記上。”


    彭姍姍眉頭一擰,想說她什麽態度,這麽沒禮貌。


    被許思拉了下袖子,她拿起桌上的圓珠筆,“我幫你登記,叫什麽名字?”


    “王瑜,萬老師文工團的,我以前是領舞……之一……”


    許思寫了名字,打斷說,“年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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