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黛玉本想告辭回家的,賈母強留不放:“你們家裏冷冷清清的,不如在此,一家子骨肉親戚熱熱鬧鬧的,連你父親也不許回去!就在這兒過年。”黛玉無法,隻能住下。


    林如海也被賈政扣住不放:“我一把年紀了,生性散淡,難得有妹夫你這個聊得來的人。何況,還有件事情要拜托你,我那個孽障寶玉,總不肯讀書。我想,定是因為我不是從科第出身的,所以他心裏不服氣。你就不一樣了,你的出身擺在這裏,他敢不聽?所以,請你指點一下他,不求他怎樣出人頭地,起碼不要走歪路。”


    林如海見他說得懇切,隻能應下。就在賈政書房住了幾日。


    如此一來就苦了寶玉,原先不過應付賈政,如今又多了個林如海。他雖然不像賈政一樣,以長輩的威勢壓人;但他有更厲害的手段——時常與寶玉辯論四書五經上的內容,寶玉又辯他不過,隻能默默受訓。


    偏他深諳教育之道,打一巴掌後,再給個甜棗吃。每次將他駁了一頓,末了總會再說些他的長處,鼓舞他。使寶玉欲罷不能,每次大敗之後就回來翻書苦讀,自己苦思冥想,寫寫劃劃的,期待來日再多受些肯定之語。


    如此一來,在眾人眼中,寶玉好像忽然轉了性,開始用功讀書了。


    喜的賈政去問林如海,寶玉能否下場去參加考試。


    林如海笑著搖搖頭:“我從未與他論過八股之事。依我看來,寶玉雖不是仕途上的這塊料,卻也有些偏才。若一味強求,怕是適得其反啊!”


    賈政歎道:“家門不幸啊!我賈門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從科舉上考出來做官的,難道命數如此嗎?”


    林如海忙安慰他:“我看寶玉本性善良,沒有尋常紈絝子弟的劣習。十分溫馴知禮。而且,尊敬長輩,關愛手足。將來承歡膝下,也是好的。”


    這話傳到園內,荷花向寶玉笑道:“這下,老爺不會逼你讀書了吧。”


    寶玉癡癡傻笑:“若果真如此,那就好了!”


    還有幾件事處理完就好了。


    這日,寶玉來到王夫人上房,管家林之孝家的正在跟王夫人議事:“如今,比不得過去,家裏這些丫鬟們都大了,若是有那知道男女之事的,在姑娘麵前說了不好的話,豈不壞事!不如放出去配人,也省些錢糧。”


    王夫人想了一想,歎道:“我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咱家這幾個姑娘也太可憐了些,就那麽兩三個還像樣子的大丫頭。不說遠的,就說那林姑娘的母親,當日未出閣時是何等的金尊玉貴、嬌生慣養,那才是千金小姐的體統呢!如今這幾個姑娘,也不過比別人家的丫鬟略強一些。若是再裁減了去,隻怕老太太也不答應呢!”


    寶玉便趁機道:“我屋子裏的人很多,我如今也大了,不需要那麽多人。不如從我這裏起頭,將用不著的都讓她爹娘領回家自便。”


    王夫人打量著他,詫異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是?去了南京一趟,還真就長大了。”


    寶玉央求道:“太太不用煩難,我親自去求老太太。您就答應我吧。”


    王夫人點點頭:“若是老太太依你,我也沒話說。”


    寶玉高興地忙辭了王夫人,去找賈母。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說的,賈母竟答應了。


    回到園中,不多時便有管家娘子到各處來通知:“老太太開恩,有願意出去的,拿了自己的身契,叫家裏人來領走,身價也不要你的。”


    但可惜,響應者寥寥可數,大多數人並不願意走。


    想想就知道了。若是家裏好好的,誰會賣身為奴?除了少數幾個家裏人好生對待的,願意回家。剩下的,要麽無親無故、要麽怕回去後又被賣到其他地方、或是家裏貧窮,日子過得不如在府裏的。


    一通折騰下來,各處統計起來,去了的也不過十之一二。


    寶玉回到房裏,問襲人:“咱們屋裏,去了幾個人?”


    襲人想了想,回道:“大約隻有碧痕和檀雲去了,其他人沒有動靜。”


    寶玉歎道:“我的心都快操碎了,如何才能能為你們都安排個好去處!”


    襲人笑:“好好兒的,怎麽說起這個話來?以前聽到別人說要去,你還要死要活的。如今反這樣起來……”


    寶玉不答,又問:“晴雯在哪裏?”


    “她這兩日身上不自在,想是在她屋裏歇著呢……”話音未落,便見寶玉向下人房裏抬腳走去。


    進門隻見晴雯釵橫鬢亂地歪在炕上,看到他來了,便轉身麵向牆壁:“這裏不是二爺該來的地方,還請出去。”


    寶玉笑著在炕沿上坐下:“你還生我的氣?唉!可憐我一顆心為你們操碎了都沒人知道。你也沒個親人在這裏,隻有那個不成器的表哥,有還不如沒有,以後可怎麽辦呢?”


    晴雯翻身向他冷笑道:“怎麽辦?大不了一死吧!”


    寶玉無奈笑道:“好姐姐,你不要跟我賭氣了。咱們說正經的,你還能回憶起家鄉的其他事嗎?好歹再找一找你的親人吧。”


    晴雯紅了眼眶:“我不記得了麽!我那時候隻有五六歲,什麽事都不懂。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也不知道父母叫什麽名字。我和表哥跟著逃難的災民過來的。人家說,我們父母可能早就死了。


    我跟表哥在街上要飯,被人牙子看到了,說給我們找口飯吃。於是一個在酒樓做學徒,一個給人家當丫鬟。後來,我表哥因為喝酒誤了事,被人家趕出來了,我就求了賴奶奶把他收進來當個廚子。”


    寶玉聽了,點點頭,笑道:“是了,你那表哥年紀大些,他興許還記得一些,我找人問問他去。”


    說著就要走,晴雯拉住他,問道:“平白無故的,你對我的事這麽上心做什麽?”


    寶玉笑道:“橫豎不是害你就行了。你服侍我一場,我做些事情也是應當的。”


    說著便匆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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