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寶玉來至賈母處問安。進屋就見黛玉坐在賈母炕上,賈母摟著她正在說笑。


    寶玉驚奇不已:“妹妹今日起的這樣早?我本想比你早來,羞你一羞,卻被你占了先。”


    黛玉隻是看著他抿嘴而笑。賈母笑道:“你的算盤這回落空了,你妹妹昨夜跟我一起睡的。”


    寶玉聽了更加歡喜,也挨著賈母坐下,纏著賈母道:“好祖宗,你們倆又悄悄兒地說什麽體己話了?反把我撂在一旁。”


    黛玉拿手指在臉上劃著羞他:“既然是體己話,自然不能告訴你。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似的那麽黏人!”


    寶玉反問:“你又是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娃娃一樣怕黑,睡覺還要外婆哄著。”


    黛玉聽了,麵色羞紅,扯著賈母袖子:“老祖宗你看,二哥哥又欺負我!”


    賈母嗬嗬一笑,知道兩個孩子此時扮小兒女之態,假裝拌嘴,實際是為哄她高興。


    “寶玉不許欺負你妹妹。昨兒璉兒兩口子,送了端午節禮來。都是金陵特產,其中還有幾隻活鴨,特特的派了個南京的廚子來做。這會子讓他做了來吃,你們也嚐嚐咱們老家的廚藝——”說罷,忙命人擺飯。


    一時吃罷了飯,寶玉和黛玉回到園中來。寶玉又問:


    “到底你和老太太都商議了些什麽機密事?好妹妹,你告訴我吧!”


    黛玉隻是搖頭笑:“天機不可泄露……”


    寶玉見她不肯說,悻悻地轉身欲走。黛玉連忙叫住他:


    “還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寶玉忙停住腳步,問道:“什麽事?但請說來——”


    黛玉想了一想,未語先笑:“急什麽?你先回去換過衣裳,然後到我那裏去。那時我再與你說。”


    寶玉聽了隻得先回怡紅院去。


    這裏黛玉慢慢走著,邊走邊想。


    原來是昨日,荷花忽然想到原著中寶玉在端午節前夕招惹金釧兒,害金釧兒被王夫人打罵逐出,羞憤跳井而死。加上與戲子蔣玉菡勾勾搭搭被忠順王府的人找上門來要人。這兩件事氣得賈政將寶玉打了個半死。


    荷花思想來想去,想不到應對之策,如何才能既救了金釧兒的命,又免寶玉的打?沒辦法,隻能將這隱患告訴了黛玉。黛玉聽了,急得中了暑。


    寶玉真該死啊!按理說,他這打挨的可不冤。隻是怕黛玉傷心難過。


    如今且說眼下黛玉剛回瀟湘館中坐了沒一會兒,寶玉就來了。


    問是什麽事需要他效勞的。黛玉起身從書箱裏拿出一套舊書來。


    “這是一套王摩詰的《輞川集》,是舊時從揚州帶來的。因保存不善,被蟲蛀了。許多地方缺損,字跡難辨。我如今想看這本詩集,甚是愁苦。”


    寶玉笑道:“多大點子事,妹妹何必發愁,我那裏有一套新的呢。拿來給你便是!”說罷就要起身。


    黛玉忙攔住他:“這本不同,有前人評語在上頭,別的版本沒有的。


    如今請你來,幫我謄抄一本,查缺補漏。事成之後,必有重謝。你可願意?”


    寶玉自是願意。別說有重謝了,便是沒有謝的,能為林妹妹效勞,他也是喜之不迭呢。


    “是就在這裏抄寫,還是我拿回怡紅院去?”


    “何必拿回去,就在這裏寫吧!我也好監督你……”黛玉眨眨眼,“也能跟我說說話,解解悶。”


    寶玉應是,忙命丫鬟拿紙筆來,就向窗下書桌上坐下,謄錄起來。


    雪雁忍不住嘀咕:“那本舊書前兩日姑娘還叫我丟掉呢,她早有了新的。怎麽如今又讓寶玉抄起來了……”


    荷花忙把她拉出去:“姑娘自有她的道理,別壞她的事!”雪雁懵懵懂懂的,倒也聽話,自己出去玩了。


    荷花自然能猜到,黛玉是給寶玉找點兒活幹,免得他出去到處生事,惹出禍來。隻是一本詩集才幾個字,怕是不夠抄呢!


    這裏寶玉才剛抄完開篇十首,黛玉便止道:“今兒已經抄了許多了,咱們出去散一散,吃了午飯再抄吧!”說罷,拉了他出去找姐妹們玩耍。


    “還怕累著他不成?”荷花不禁腹誹。忽又想起什麽事來,正巧她姐姐在旁邊,便問海棠:“姐姐,你跟金釧兒姐姐熟嗎?”


    海棠道:“我先前在太太房裏當差,就是經她一手調教的。你說熟不熟?”


    “那她為人如何?”荷花又問。


    “她為人倒是厚道,不愛拿大,對底下的小丫頭也和氣。隻是性子活泛些,落在太太眼裏就不太穩重了。好好兒的,怎麽問起她來?你又有什麽事?”海棠不禁盯著她看個不停。


    “隨便說說罷了,沒什麽事。”荷花忙擺擺手。


    一連幾天,寶玉像上學一樣的守時。每天兩趟來瀟湘館抄書。說是抄書,其實抄不了幾個字便和丫頭們玩耍起來。


    荷花一反常態,拉著跟他玩什麽丟沙包、揀石子、跳房子、跳皮筋之類的童年遊戲。寶玉哪裏玩過這個,一玩就上癮了。


    賈母等人隻知道寶玉是給黛玉抄書,自然歡喜。以為抄的是什麽四書五經、儒家典籍,都道寶玉轉了性,用功起來了。哪裏知道抄書隻是幌子,實為騙他在瀟湘館玩,不出去惹事。


    雖如此,依舊不能叫人安心。黛玉心知,這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叫過寶玉來,問他:“我聽說你在外有個交好的戲子?”


    寶玉聽了,如遭雷擊:“這……這是從何說起?”


    黛玉打量他半天,歎道:“蠢才蠢才!連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都知道了。其他人知道的隻會更多……


    聽說那戲子很是吃得開,連北靜王跟忠順王兩個王爺都愛他如珍寶。你怎麽那麽大膽,敢跟他私下結交的!不怕惹得旁人不悅?”


    寶玉聽了,不知該如何應答。若是旁人來問,他尚可用言語應付過去,但卻不能對林妹妹這樣。


    黛玉看他如此,也是無奈。此時沒有吃到教訓,就是勸他他也必然不會往心裏去。少不得硬起心腸,歎道:


    “我實在沒法子了。明兒你若因這個挨了舅舅的打,我可沒法子救你!”


    寶玉道:“快別這樣說,就是為這些個人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


    黛玉此時心力交瘁,向外麵道:“荷花兒,進來吧——”


    聽到此處,荷花早已等不及,推開門,笑嘻嘻地:“姑娘可算想明白了!不下猛藥,難醫頑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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