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不明白這裏頭的事情,不過心中總有幾分擔憂罷了。這人心原是說不清楚的,哪怕元茂他再是仔細教養,有些地方也是防不勝防的。


    但現在聽的馨予也是這麽說,盧林氏思量著自己這外孫女心思行事俱是好的,倒也有幾分眼光,若是那致遠致安兩個小子待她都是頗為尊重,想來這些擔憂自己卻能放一放了。由此,她便又多問了兩句,馨予亦是一一回答,果真是應了盧林氏的心。


    她既是此時得了安穩,也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來,當下便露出笑容來,拉著馨予的手,笑著道:“說來,卻也有一樁喜事就在後麵呢。”


    “什麽喜事?”馨予聽得這話,也是順著話頭詢問。


    盧林氏便是點頭,一發得笑出聲來:“前番的宴請還在眼前,你倒是混忘了?”說著這話,她瞧著馨予露出恍然的神色,就接著道:“可明白了吧。原是你舅舅的婚事,略有些眉目了,想來後頭幾個月便有個結果了。”


    馨予眉梢微微一挑,有幾分興味,忙就是問道:“那人我可認識?”


    “我與你歐陽姨母細細斟酌了一番,倒是覺得有三個是好的,家世背景,容貌性情,也都是細細打聽斟酌過的。”說完這話,盧林氏便點出三個人來:袁錦琴、範函舒、齊卿雲。這袁錦琴自然不必說,馨予也是認識的,頗為知道性情,雖說與自己有些嫌隙在,但若是說及旁的,倒也挑不出什麽刺。而那範函舒與齊琴,前者隱約是見過兩麵的,隻是點頭之交,好似是個秀麗少女,身量略高的。而齊卿雲,卻真真半點也沒聽過了。


    盧林氏見著馨予再那邊尋思,便笑著道:“那袁家的女郎不必說,你是知道的。範家的小娘子想來你也見過麵兒的,至於那齊家的丫頭,必定連聽也沒聽過吧。”


    “瞞不過外祖母,真真是如此的。”馨予也是含笑回道:“不過,既然是姨母並外祖母特特挑選出來的,想來必定也是賢淑佳人,模樣兒性情俱是好的。旁的不說,那琴娘便是如此呢。”


    “也得看看人家是個什麽心思了。這結親結親,原是要你情我願,兩相投合,方才能成了親家的。”盧林氏點了點頭,對於這方麵,她卻是頗為舒展的,並沒有那等焦急籌劃的心思。畢竟,她挑的這幾個人家,俱是細細斟酌過來的,已是有了七八分的準頭,必定能與其中一家結親。


    馨予見著她如此,也是點了點頭。對於盧廷玉的婚事,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固然對於她來說,盧家是母族,盧廷玉的婚事與她也頗有幹係,可親戚情分是相處來的,又不是挑揀過來的。哪怕最後的人選是與自己頗有些嫌隙的袁錦琴,到時候她也須得與自己往來的。一點一滴相處下來,未必沒個好結果。


    因此,她並沒有對此說什麽,隻在心底對那範函舒與齊卿雲預備多留心一二罷了。盧林氏見著馨予雖說對此著意,卻也沒有因此而成了烏眼雞似的計較,也頗為滿意,當下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道:“好孩子,你素日裏便是個極有心思成算的。我隻怕你為此算計太過,但現在細細看來,這緊要的事兒你卻半點也不曾涉足——日後也要如此才好。”


    聽得這話,馨予也是微微一笑,反握住盧林氏的手指,笑著道:“外祖母莫要擔心,我心中也是明白,什麽是過猶不及。”盧林氏自是點頭,又是與馨予叮囑了許多話,才是讓她回去歇息一會——這過來半日的功夫,也不能總陪著她這個老婆子,該是隨意散散心才好。


    馨予也早知道盧林氏這般心思,當下又說了幾句話,才是起身告辭。今日的天色晴好,她便有心在各處走動走動,又思量著現下也唯獨梅花好看,就與青鶴等人一道兒去了浣花館。這一處原是頗大的地方,馨予瞧著青鶴等人也有幾分賞玩的心思,便笑著道:“橫豎也就這麽一個地方,你們也隨意逛一逛,等會兒我叫喚一聲,也就是了。”


    青鶴等人想著到底是一處地方,雖說略大了一點兒,但一來是在盧家的內院裏,二來又是聲量略高一點就能聽見的,倒也不怕什麽,又多有些想要玩耍的心思,當下便都是應了話。馨予瞧著也是笑了一回,才是轉過身,沿著一條比較狹窄的鵝卵石鋪就的小道,慢慢行來。


    一路上,她著實驚訝了一回,這浣花館栽種的花木極多,卻又分別做了各色景致,鋪就一個個小型的主題,頗有幾分情致,雖說內裏的花木俱不是那等名貴的,可馨予想著到時候的繁華景象,也不得不為這般心思感歎一番。


    正是慢慢行來慢慢思量心有所得的時候,忽而馨予就是聽到一陣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這猛然之間,在這蕭瑟冬日裏聽到,周遭又是沒半個人影的,馨予由不得心中一驚,倒是停下步子,腦中也是閃過些鬼鬼神神的事兒。


    不過,她畢竟也是頗有幾分膽識的,等著定下神來,也不曾嗬斥什麽人之類的,倒是輕手輕腳地慢慢走到那哭聲傳來的地方。不曾想,轉過一道彎,竟又有一處大玲瓏假山石攔住了去路。此時哭聲已是極為清晰,馨予聽得還有幾分熟稔的,稍稍猶豫半晌,她見著那假山石仍有些空隙,便循聲從中尋了個略大的空隙,從中窺看那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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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著略遠處柳色微微有些新嫩的芽兒出來,可近處仍舊是一派花木枯黃的景致,邊上唯有一塊青石,上麵一片衣袂略略探出個角兒。馨予稍稍一頓,才是往邊上走了兩步,重頭尋了個空隙看去。這回果真看到了哭泣的人——並非旁人,正是熟人呢。


    青杏坐在那一塊青石之上,她雙眸紅腫如同爛透的桃子,原本嬌俏的臉龐也是一片憔悴蒼白。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眸中流出,順著兩頰滑落,墜在衣衫膝蓋上麵。她渾然不知,隻是一味的摩挲著一塊青色玉佩。馨予雖說不曾細細看過那玉佩的雕工,但暗中彩色一番,想來必定是盧廷玉的玉佩贈給了她。不過,如今也不知道怎麽的,這青杏摩挲著玉佩傷心。


    馨予心中這麽想著,又是著實打量了青杏兩眼,看著她神色呆滯,兩眼無神,雙唇已是慘白,渾然不似先前瞧著的模樣。要知道,就算是前一回她死死盯著自己,那時候的青杏,也還是容色不錯,形容窈窕又健康的模樣的。現下倒不知道是個什麽緣故了?會不會,是因為先前自己做的那麽一出?


    思量到這裏,又瞧著青杏著實心灰意冷的模樣,馨予暗中也有幾分不是滋味。先前自己所做的,是不是也太過自以為然了?先前那青杏,或許也有幾分爭榮誇耀之心,可那樣的心思,未必就沒個真心在那裏頭的。自己隻說是好心好意,想著先頭有了一個青杏,後麵盧廷玉未必能夫妻和睦,家宅安寧,方才使了些手段。


    可如今青杏是這麽一個模樣不說,也不管她是否有個真情實意。那盧廷玉既然能與她有一段情分在,難道就不會因此而傷心麽?若是後頭他們自己鬧到這地步,那也沒什麽好說的。可如今,卻多多少少與自己這一個外人有關,那就實在是不好了。


    這就好比談戀愛,不管是怎麽樣的情分關係,也不能因為自己看著不好,就攔著自己看重的人與某個人談戀愛的道理。那是人家的私事,他們自己才能決斷的事情。


    自己這麽做,著實是自以為是了。心中這麽想了一回,馨予雖然對青杏依舊沒有什麽好感,但也決定,日後不要理會盧廷玉的私密事情。


    也是有了這樣的心思,馨予倒也沒心思再逛下去,便悄悄地轉過身,正是預備沿著來著的路走回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遠遠地就是聽到青鶴等人呼喊自己的聲音。她臉色微微一變,左右看了一回,見著並無遮擋的地方,便咬了咬牙,提起裙子往先前的那一條小道兒跑去。


    一麵,她又是注意那哭聲,等著那哭聲停下來,她便是忙不迭放下裙擺,反而轉過身來往左右看去,仿佛正是要尋找什麽似的。這樣又是往前走了兩步,做出猶豫的神態,停了半晌後,眼瞅著假山石後麵仍舊沒個響動,馨予才稍稍覺得輕鬆了些,當下便又轉過身,叫喚道:“青鶴,我在這裏。”


    這一聲過後,不多時她便是聽到一陣腳步聲響動,等著她看到青鶴等人的身影,正是要露出笑容來,卻忽然發現她們麵色慌亂,竟似看到什麽驚駭之極的事情一般,她心底一凜,也不曾想旁的什麽,就忙忙蹲下身去,往一側滾了過去。


    當下間隻聽得一聲急促的風聲,也就是這個時候,那青鶴等人趕了上來,已是撲上來嚷道:“大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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