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七個字,江文瀚雖是欣喜欲狂,但心底反倒是平靜了些許,又有幾分沾沾自喜。大抵,幼蘭小娘子對自己也有幾分看重,否則,如何會送了這浣花箋過來?


    隻是美人情重,自己卻也得好生籌劃,方不辜負了這一番美意。江文瀚興衝衝地想著,忙又是將那浣花箋放入匣子裏,好生鎖上,又是將自己先前所塗塗抹抹地紙胡亂揉成一團,自顧扔到一側的箱籠裏頭,一麵又想著該是如何過去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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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蘭小娘子這般的深閨千金,單單自個出來那是不能的。她這麽個年歲,又是寺院裏頭的,估摸著怎麽也是隨著其母賈氏夫人一並過去禮佛的。這麽一來,自己若是一個人單生過去,倒是顯得造次莽撞,且若是遇上了,連著話也不大好說的。不如,與母親、表姐、妹妹等一並過去,若是兩家遇上了,也多些機會。


    江文瀚起頭還是耐不住性子想著自己單獨過去的,但後麵越是想著,越是覺得這個法子有些不妥當,反複想了半日,方拿定了主意——雖說人去的多了有些不美,但以防萬一期間,竟還是借詞請母親等女眷去那棲雲寺禮佛,自己隨著護送的好。到底,也不能為著一時,反倒是誤了後頭的緊要大事。還好,這幾日自己的官職尚未派發下來,正有十來日的空閑。


    隻是可惜,今日卻是不能過去與母親說這些了。等著明日,再尋個好的由頭細細說道一番吧。江文瀚思及此處,麵上由不得露出笑容來。


    也就在李馨托了多兒,通過馮籍獲得了那處小宅的地契,上麵又是自己親自畫押的姓氏名號,心底略略覺得有了幾分安全感。這邊江文瀚已是說服了張氏領著一幹女眷去那棲雲寺禮佛。這等事,李馨自然也沒放在心底,她才是退了熱,素來也不在張氏麵前得臉的,又有前番的事情,越發得不能在這些上麵露麵的。她也是不稀罕這個,隻自顧著好生養身子而已。


    誰想著,過了兩日,邊上的鄰居文家的當家主母唐氏夫人領著女兒文珂蘭過來閑談,聽得張氏說及棲雲寺一事,竟也笑著說正也預備著過去,不若兩家結伴而行。這文家雖是新近搬過來的,卻也是官宦人家,且之前說到起來,兩家竟也是世交情誼,祖輩曾是金蘭兄弟的,張氏不免要賣幾分情麵,又覺得無甚耗費自己的地方,便笑著應許了。


    這也還罷了,隻那文珂蘭坐在一側,忽而提了李馨,笑問她的事來。張氏心底雖然有些著惱,但看著唐夫人並文珂蘭的笑臉,也不好直言相告,心底暗暗生出些疙瘩,但明麵上卻是滿口說著也是一並去的。當晚,她便是使人與李馨吩咐了兩句,說著棲雲寺一行,她也隨著過去。


    李馨訝異半晌,雖是想要詢問,但那過去吩咐的丫鬟素來在她麵前矜貴的,自是不消理會這些疑問什麽的,隻撂下話就是轉身離去了。待得後頭知道了原委,李馨卻也隻能是深深歎息一聲,她這小身板還沒養好呢,沒得還要受罪。


    隻是身份如此,她也沒法子反對——前兩日那貴兒不耐煩,見著她也能起身了,便急匆匆過去報了好轉。這事不說府裏頭的人,就是常過來玩耍的文珂蘭也是知道的。深深歎了一口氣,李馨又是對著衣衫釵環看了半日,選出合宜的來一一準備妥當。而後到了要出發的日子,更早早起身妝扮梳理,淡綠羅衫白綾裙,簡簡單單的雙鬟髻,隻簪了紗花並絲絛。又有小珍珠耳墜,碎琉璃石手串兩樣飾物。


    這一番妝容,頗是素淨,卻也不失大方秀麗,倒是與張綺玉的簡約精細相映成趣。加之上了車馬後,那文珂蘭一色清雅柔和,四人坐下來後,江文柔彩繡輝煌的妝容,反是顯出幾分不合時宜來。畢竟,今日原是過去禮佛的,江文柔想來是對這次出門子的事十分經心,今日出門,少不得將那最璀璨華貴地挑出來,選了好幾樣穿戴起來,比之往日更是炫目。


    張氏素來看著女兒文柔那些妝扮慣了,並不覺得有些什麽不對,此時四個少女相對而坐,這才顯出幾分不對勁來。隻是,張綺玉與文珂蘭口中不言,李馨不在意也不願理會這些,而江文柔看著這小小的馬車裏頭,自己的妝容最是耀眼,竟是十分自得。她平日裏又是極好說話的,此時興致一起來,少不得唧唧咕咕說了半日的話。


    李馨自是垂頭低眉,隻當沒聽到,橫豎在江文柔的眼底,自己原是底一等的,自己少說話少受罪,也少讓這江文柔再發什麽瘋。而張綺玉與文珂蘭,卻是出於各自的心思,陪著江文柔說笑,一麵又是有意無意誇讚,一麵又是順口挑兩三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隨意閑聊,或是探點信兒。尤其那張綺玉,前番灰心了一番,過了兩日,又是覺得不甘心,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江文柔攀談,有心討好。


    這般說了一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的馬車忽而停了下來,後頭便有婆子笑著道:“幾位小娘子,卻是要上山了。”四人聽得,自是將一邊早就預備妥當的帷帽戴上,方一個個扶著丫鬟的手下了車馬。


    這棲雲寺卻也不是小寺院,竟是攏了城東這一處山脈,隻是它素來是專供於城內官宦人家,這參拜禮佛的人竟也不甚多,加之清晨時分,人跡越發得少了些。李馨等人原就是想偷這麽個空閑的,誰知道下了車馬,就見著邊上有些馬車隨從等候著。大約七八輛的樣子,在這麽一個大山腳下,倒也不算車馬繁多,隻是那車馬轎子雖是不甚華貴,卻也是上上等的。不說旁的,隻那幾匹馬,油光水滑,體無雜毛,竟是難得的很。


    不過,這也是李馨這頗為細心,多看了幾眼,旁的張氏等人,卻是不理會這些的,隻是笑著相互謙讓兩句,就是領著兒女攀爬上來。


    這棲雲寺的山雖是蔓延數裏,占地頗為寬廣,卻不甚高,且馬車停下來的地方,原是到了一小半山腰的高度,棲雲寺身處半山腰,隻消二三百階石階上去,便也是到了地方。這一路,茂林修竹,間或繁花似錦如緞鋪展而下,水聲潺潺,又有山石玲瓏相伴,倒是有幾分移步換景之感。


    李馨看著這天然的美景,雖然邊上的人她大多沒什麽好感,但也飄飄然生出幾分陶醉。隻是她心底還有幾分警惕,竟不說話,垂頭低眼著,暗暗讚歎在心罷了。邊上的張氏等人也不甚理會她,就是那文珂蘭,攀著她說了幾句話,卻隻有惴惴然的一兩個字,久而久之,她也是沒心思與李馨多說了。


    而在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麵的江文瀚忽而停了下來。


    “文翰,卻是怎麽了?”張氏看著江文瀚忽而停下步子,愣愣看著前方,便也抬頭看去,卻見著前方正是有兩個年輕士子,正是笑著說談,一麵又是沿石階而上。她細細打量兩眼,卻是從中看到一個眼熟的,便自以為明白地笑道:“倒是巧了,竟遇到馮小郎君。”


    “著實是巧遇。”這會,江文瀚也是收斂了神色,他側過臉看了在身後安安穩穩站在石階內側的李馨一眼,心裏有些複雜。但很快,他就是收回了目光,轉而與張氏笑著道:“母親,我與他略略說一聲,便回來。”


    “去吧。”張氏笑了笑,點頭應許了。


    江文瀚心底略有些不舒服,但既是遇到了,又是同科,又是舊日有些往來的,在禮數上他少不得要過去說兩句話。由此,他隻得腳下略略快了些,口中亦是喊道:“子集,子集兄!”


    馮籍正是與盧廷玉笑著說談,卻不想聽到後頭有人呼喚,便轉過神來看去,竟不是旁人,而是那江文瀚。他由不得看了同是轉身看來的盧廷玉,見著後者含笑的麵龐瞬息之間陰沉了些許,他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起來。


    隻是看著亦是含笑相對的江文瀚,馮籍性情平和,自然也不會與他難堪,當下便與盧廷玉略略示意,自己則是往下迎了兩步,淡淡笑道:“原聽聞無巧不成書這句話,今日方才明白。這麽個時候攀山望遠,竟還能遇到士榮。”


    江文瀚少不得說了原委。


    聽得是為了其母並家中女眷過來禮佛,盧廷玉與馮籍相互對視一眼,心底都是有些稱奇,但瞟見了後頭慢慢上來的一幹女眷,他們自是不好多說什麽,少不得過去廝見一番,才告辭而去。


    隻等著走遠了些,馮籍方是眉頭微皺,看向盧廷玉:“今日真是如此之巧?先是座師一家女眷,後是江文瀚一家女眷,俱是過來禮佛。此處卻也不是什麽名刹,又是山路,又是清晨的,倒是有幾分奇了。你我若非先前得知此處仍有桃花林的好景致,隻怕也不會過來。”


    “便真是巧了,也不是什麽好事!”盧廷玉雖是與江文瀚隻有幾麵之緣,並不甚相識的,可是對著他的感覺著實不大好,又是記起先前他對著李幼蘭時的那一幕,臉色越發得陰沉:“既是禮佛,少不得要耽擱些時辰的,又是這麽些女眷,便真有什麽,一時半會倒還罷了。你我登高之後,再去這棲雲寺看一看。”


    馮籍也是默默點頭。他見著江文瀚與李馨一前一後的樣子,再想起那李家女眷,就覺得這樁事有些膈應,雖不好多說什麽,可也想著看一看,日後、日後若是真的不成,少不得多幫一幫那馨娘了。


    而盧廷玉也是一肚子心思,兩人各有所思,倒是有些無暇觀看景致了,邊上的小廝等見著,也是不敢做聲。倒是江文瀚聽得兩人過來隻是登高,原是真個應了巧合兩個字,便鬆了一口氣。但心底戰栗了一回,他便越發得有些急促,生怕到了那棲雲寺,見不到那幼蘭小娘子,這步伐倒是快了許多。


    好在原也是快要到了的,女眷們也不甚費力,隻隨著江文瀚一路前行,到了棲雲寺前。隻是等著到了棲雲寺,抬頭卻看到那裏早有好些頭戴帷帽,被丫鬟婆子,小廝長隨等擁著的女眷在外頭燒香禮佛了。


    江文瀚目光一亮,眼神就是頂頂落在其中一個身姿妙曼,頭戴帷帽,淺紅羅衫石榴裙的少女身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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