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仿若被一層靜謐的薄紗所籠罩,萬籟俱寂,唯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如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非但沒有打破這份寧靜,反而更襯出夜的深沉與寂靜,以及她那如影隨形的孤獨。


    腳下的路,每邁出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她的雙腿好似被無形的枷鎖束縛,每一步都顯得那麽艱難,仿佛她背負的不是自己的身軀,而是整個世界的重量。


    生活猶如一杯五味雜陳的酒,苦與甜交織其中,而這一切皆是自己的選擇。


    她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就把曾經那些或美好、或苦澀的回憶,都慢慢沉澱在歲月的長河裏吧,讓它們成為珍藏在心底最柔軟角落的美好記憶。


    沈蘭緩緩抬起頭,挺直脊梁,像是在一瞬間鼓起了勇氣,加快了腳步,堅定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影在這銀白的月色下顯得那麽單薄,卻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韌,仿佛在向生活宣告著她永不屈服的決心。


    第二天清晨,金色的陽光如絲縷般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沈蘭的臉上。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雖然還殘留著一絲疲憊,但生活的重擔容不得她有片刻的懈怠。


    窗外,雞鳴犬吠,牛哞羊咩,聲聲交織在一起,那一張張等待喂養的嘴巴,如同生活的催促令,提醒著她新一天的忙碌又開始了。


    日子就在這看似平靜卻又忙碌不停的節奏中一天天度過。


    轉眼間,陳阿強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縣一中。


    孩子升學的喜訊,如同一束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沈蘭的生活,讓她整日都洋溢著喜氣。


    然而,每當夜幕降臨,忙碌了一天的她疲憊地躺在炕上時,心中便開始不由自主地盤算著開學時兩個孩子的學費、住宿費還有生活費。


    這些費用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頭。


    今年的夏天格外幹旱,一整個夏天都沒怎麽下雨,地裏的莊稼像是失去了生機的孩子,在烈日的炙烤下,長勢一天不如一天。


    山上的草也因為缺水而稀疏枯黃,大夏天的,牛羊都吃不飽,晚上回到家還得額外喂草料,這無疑又增加了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過,生活也並非沒有一絲希望。


    唯一的好消息是,國家取消了農業稅,這一舉措為像沈蘭這樣的農民減輕了許多負擔,讓她在艱難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一絲來自國家的關懷與溫暖。


    “二姐,二姐!”


    正在田間鋤地的沈蘭,恍惚間聽見好像是弟弟沈銘的聲音。


    她直起身子,用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往家的方向望去,果然,大門口站著一個人,可不就是沈銘嘛!


    沈蘭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心裏沒來由地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忙著鋤草鬆地,正是農忙的關鍵時候,沈銘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難不成又是家裏出啥事了?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扛起鋤頭,快步往家裏走去。


    待她走近,沈銘的表情映入眼簾,隻見他滿臉紅印子,身上衣服也有多處破損。


    沈蘭的心猛地一沉,還沒等她開口詢問,沈銘哽咽著說道:“二姐,我把美麗送回去了,她老打人!”


    張美麗是沈銘不顧家裏人反對,非要娶回來的一個從小有精神疾病的女孩子。


    當年為了娶這個媳婦,沈銘和母親洪叔鬧得挺不愉快的,他非要人家洪叔是不願意給他花錢娶媳婦。


    結果就在他結婚不到一個月,洪叔和母親毅然決然的去了市裏,哪怕是去撿破爛,他們也不願意摻和他們小兩口的生活了。


    “慢慢說,到底咋回事?”


    沈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但是對於自己這個弟弟,她也是很清楚的。


    沈銘從小就有癲癇病,聽大哥說,這幾年大病次數也增多了。


    沈銘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雙手抱頭,泣不成聲:“她發病的時候根本不認人,上來就又抓又咬,我這身上的傷都是她弄的。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把她送回她娘家。”


    沈蘭輕輕拍著沈銘的後背,盡力安慰他。


    “那你把人送回去是什麽意思?以後再接回來還是?”


    這沈銘好不容易成了家,雖說媳婦有精神疾病,但總歸是有個家了,如今這又出了這樣的變故。


    “二姐,我不要她了,她一天比一天瘋,我感覺再讓她待在家裏,怕是要出大事。”


    “那她家裏人咋說?”沈蘭輕聲問道。


    “她爹媽也沒辦法,說從小就這毛病,犯起病來誰都攔不住。但是以前沒這麽嚴重的,就是這兩年,病的越來越厲害了。”


    沈銘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無奈與痛苦,“二姐,我是不是不該娶她?現在我自己這病也是經常發作,我感覺我這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有時候其實挺想媽的。要不是當初我自己鬧騰,媽和洪叔也不會那麽大歲數了,還得搬家去市裏。”


    沈蘭聽著沈銘的話,心裏一陣酸澀。


    “沈銘,你別這麽說,當初你娶美麗也是想成個家而已,誰能想到後來會這樣呢。媽現在其實挺好的,有人陪著說說話,也比在村子裏苦輕一些。”


    沈蘭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你想媽就給她打個電話吧,不管之前鬧了什麽別扭,她總歸是咱媽。”


    “二姐,其實,我是想去市裏找媽,我把美麗送回去,她爸媽一開始不同意,最後他們跟我要一些補償,這才讓我離開了。”


    “補償?什麽補償?”


    “十隻羊。”


    沈銘的頭低的都要挨住炕沿邊了,聲音也小到幾不可聞。


    “十隻羊!他們怎麽能要這麽多!”


    沈蘭的聲音忍不住拔高,情緒有些激動,但看到弟弟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又強壓下怒火,緩了緩語氣問道,“那你答應了嗎?”


    沈銘微微點頭,聲音帶著哭腔:“二姐,我當時實在沒辦法,美麗又鬧得厲害,她爸媽又在旁邊不依不饒,我就……就稀裏糊塗答應了。羊已經給他們送過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換親1985農家沈蘭的悲喜人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聞之易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聞之易安並收藏換親1985農家沈蘭的悲喜人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