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院子裏漆黑如墨,唯有那一絲月光如冰冷的銀紗,灑落在地上。


    陳老大、陳家柱還有沈蘭的目光,同時被一個身影牢牢鎖住。


    那是陳金魚,她像個幽靈般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現身了。


    陳老大的身體猛地一僵,望著屋內停放的老伴遺體,那是到死都未能盼回小女兒一麵的母親。


    悲痛瞬間化作洶湧的怒火,他將老伴的遺體輕輕安置在炕上,順手操起攪麵棍子,整個人像被激怒的雄獅,直直地朝著陳金魚衝去。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敢回來,看老子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他的怒吼在寂靜的夜裏如炸雷般響起,震得陳金魚耳朵生疼。


    陳家柱望著消失幾年的小妹,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悲傷與難過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當初換親本就是為了自己,如今沈蘭仍在身邊陪著自己,艱難的熬著,而妹妹卻做出這等私奔棄子的醜事,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要以什麽身份去麵對她呢?


    沈蘭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陳金魚,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母親無數個以淚洗麵的日夜,還有哥哥那日益憔悴的麵容。


    最刺痛她心的,是那個被陳金魚無情拋下的孩子。


    多少個夜晚,孩子在睡夢中哭著呼喊媽媽,那稚嫩的聲音仿佛一把銳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割扯著她的心。


    “你怎麽能狠下心扔下自己的親生骨肉?”


    沈蘭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壓抑多年的憤怒與不解。


    陳金魚身形消瘦,麵容憔悴,往昔的青春活力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驚惶與疲憊。


    她的衣服雖然整潔,但明顯有些破舊,在父親的盛怒下,她像一片脆弱的樹葉,瑟瑟發抖。


    “爸,不要打,我懷孕了,爸~”


    她“撲通”一聲跪下,淚水決堤般湧出。


    “啥?你說啥?你這個不孝子啊,真是氣死老子我了!”


    陳老大高高舉起攪麵棍,棍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陳家柱一聽妹妹說的話,急忙衝上前去,死死抱住父親的手臂。


    “爸,別動手,小心傷著她,她肚子裏的孩子!”


    陳家柱說到最後,嘴裏有些幹澀發苦,她又懷孕了,可那個被她扔下的孩子呢,她有沒有想過?


    陳老大用力掙紮著,雙眼通紅:“哼,孩子?我外孫現在還在屋裏睡覺呢,這肚子裏的玩意兒,老子不認!你看看,她把咱家的臉都丟盡了!你媽還天天念叨著她,她怎麽對得起你媽!她到死都放心不下她,可她呢,一走就是幾年,你直接死外麵也就算了,你還回來做什麽?”


    “爸,大哥,你們說什麽?媽咋了?”


    陳金魚也許早就想到了,回來就要麵對父母以及哥哥的怒火,可她剛剛聽到了什麽?媽媽不在了?


    沈蘭看著跪在地上的陳金魚,心中的怒火絲毫未減。


    “這些年你在外麵風流快活,可家裏呢?孩子天天哭著找媽媽,你知道他有多可憐嗎?”


    她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陳金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可我和郭義是真心喜歡的,沈聰是個好男人,可是我不喜歡他,和他在一起,我的日子過不下去啊!”


    陳金魚哭喊著,好像這樣能將她這些年的憋屈都釋放完一樣。


    “大哥,媽呢,我要見媽媽,我想媽媽了,嗚嗚~”


    大聲哭喊的陳金魚,緊緊拉住了大哥的褲子,她要確認一下,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陳家柱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無力的指了一下屋裏,然後蹲下身子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出來。


    這是沈蘭第一次看見如此無助的陳家柱。


    陳金魚看著哥哥的樣子,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她跌跌撞撞的往父母那屋跑去。


    “媽,媽,我回來了,你的金魚回來了,媽媽,你睜開眼看看我啊,媽媽~”


    就在這時,隔壁屋內傳來孩子的哭喊聲,那哭聲如同一把銳利的鉤子,瞬間勾住了所有人的心。


    陳金魚的身體猛地一震,這是多麽熟悉的聲音,兩年多了,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又如何能不想呢?。


    “小博,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她的聲音充滿了急切與愧疚。


    然而,


    跪在母親麵前的她,卻並沒有過去看那個孩子,而是緊緊的攥著拳頭,看著母親的儀容,默默地流著淚。


    沈蘭聽見孩子的哭聲,看了一眼無動於衷色陳金魚,然後跺了跺腳,自己回屋裏哄孩子去了。


    陳東方被吵醒了,他坐起來抱著弟弟,沈奕博立馬就止住了哭聲,沈蘭進屋的時候,陳東方已經將孩子哄好了。


    “舅媽,弟弟睡著了,我怕他把冬雪和阿強吵醒,結果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沈蘭看著這個懂事的孩子,日子苦點算什麽?這四個孩子一天比一天懂事,就是在苦再累,她都覺得,這是值得的。


    “東方,那你也好好睡吧,我家東方啊,是最好的哥哥!”


    沈蘭坐在炕邊上,看著陳東方帶著笑容入睡,輕輕拍著沈奕博,直到他也沉沉睡去。


    陳金魚在母親的靈前跪了許久,終於起身,眼神中帶著一絲決絕。


    她緩緩走向哥哥的屋子,站在門口輕聲喚道:“沈蘭,我想和你談談。”


    沈蘭抬眼,冷冷地看著她:“談什麽?我和你可沒什麽好說的。”


    陳金魚咬了咬嘴唇:“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想和你哥辦離婚手續。我肚子裏的孩子不能沒有準生證,要不然生下來也上不了戶口。”


    沈蘭瞪大了眼睛:“那,這個孩子呢?你就這麽不管了?”


    陳金魚別過頭,始終沒有將目光落在那個孩子身上。


    “我現在的情況沒法照顧他,我也給不了他好的生活。你和大哥把他養得很好,就讓他繼續留在這兒吧。”


    沈蘭憤怒地站起來:“你說得輕巧!這兩年小博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嗎?你現在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就想拋棄他第二次,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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