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不打。


    安然在外邊丟了那麽大的臉、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欺負弱小,將氣撒在一個小孩子身上。


    她踩著一地狼藉衝到小玉麵前,隔著厚厚的棉衣去掐她胳膊和腿上的肉。


    邊掐邊罵。


    一張嬌柔的麵目格外可憎。


    “你怎麽這麽沒用!”


    “真不知道生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有什麽用處!”


    原本在沒遇到康浩前,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個時候她想著等孩子一生下來就隨便找個犄角旮旯扔掉,沒想到沒過多久,自己被兩個混混糾纏之時被康浩所救。


    康浩對她一見鍾情,非她不娶。


    他們過了很長一段幸福時光,自己是真心想和康浩共同將孩子撫養長大,可誰知康浩竟然是個短命鬼。


    他死了,留下她們孤兒寡母,康家不認小玉,自己一個女人能怎麽辦,隻能抓住陸立白這根救命稻草。


    可剛才陸立白離開的時候,一句話都沒對自己說。


    安然沉沉喘著氣,麵容陰沉可怖。


    小玉嚇得捂住臉,眼淚順著指縫往外流。


    她全身都疼,疼得快要暈厥,可她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否則媽媽下手會更狠,她不知道媽媽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對她時好時壞。


    除了忍耐,她小小的腦袋裏想不出其他辦法。


    打累了,安然沒管女兒,直接回房去睡大覺。


    小玉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出來,這才敢小聲抽泣……


    另一邊。


    回醫院的路上,周衛萍大罵陸立白不是個東西。


    “木醫生長的那麽漂亮,眼光怎麽這麽差,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有文化有工作,為什麽非要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那種男人早該一腳踹了!”


    她嗓門洪亮。


    回醫院隻有這一條路,陸立白就走在後麵。


    聞言,那張臉比吃了狗屎還難看,他用力攥緊拳頭深呼吸才壓下揍人的衝動,見木婉晴將宋紅纓送上了公交車,等公交車駛離後他才敢過去。


    “婉晴,為什麽要喊你媽過來,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多丟人。”


    在陸立白心中,兩口子之間的事情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何必鬧大。


    再說,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竟然搞起告家長這一套。


    木婉晴沒去看陸立白,盯著地麵輕嗬了聲。


    “你也知道要臉?”


    這話說的陸立白多少有些無言以對。


    他知道木婉晴因為自己給安然錢生氣,可這也不是她讓宋紅纓找上門暴打安然的理由,虧得安然善良不計較,否則換作別人受了這麽大的屈辱,肯定要鬧到派出所。


    明明剛結婚的時候,木婉晴不是這樣的。


    “婉晴,你讓我感到陌生。”


    陸立白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反倒怨木婉晴變的太快。


    木婉晴抬頭,直視著他,唇邊浮起譏諷的弧度,“你也一樣,讓我的厭蠢症都犯了。”


    說完,她繞過陸立白,走了。


    留下陸立白站在公交車站,後槽牙都咬緊了。


    蠢?他哪裏蠢了?


    就因為他幫了安然?


    可他明明是在做好事,她不歌頌自己,反倒罵自己蠢?!


    ……


    回到醫院。


    沈菱和周衛萍一起上了住院部二樓,走到病房正要推門進去,楊誌芳從裏麵衝出來,表情激動,眼裏滿含淚花,見女兒回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快去叫醫生過來,你弟弟醒了!”


    “啊?”


    周衛萍愣了一瞬,隨即蹦了個高,飛快跑去辦公室喊醫生,木婉晴還沒回來,她就喊了另外一個男醫生過來,仔仔細細給周衛東做了個全身檢查。


    “能醒來是好事,後期好好養,應該沒大問題。”


    “好好好,謝謝您。”


    楊誌芳又哭又笑,隻差朝醫生作揖了。


    男醫生走後,她紅著眼喊周衛東的名字。


    “你這孩子,這麽多天才醒,真是嚇壞媽了。”


    周衛萍和周衛東這個弟弟感情很深,也在一旁陪著掉眼淚。


    “你這臭小子,終於舍得醒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媽都擔心壞了,你看看媽,這才幾天,白頭發更多了。”


    “媽不打緊,你弟弟醒來就好。”


    楊誌芳舍不得兒子憂心,俯身在他床邊。


    “衛東,你餓不餓,想吃什麽?”


    周衛東看著圍在自己眼前的幾個人,漆黑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他先是試探地喊了聲媽,然後指了指周衛萍,“這是誰?”


    “我是你姐啊。”


    周衛萍覺得弟弟一定是睡懵了。


    她拉著沈露過來,問他,“你看這是誰,沒有沈露你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呢,還不快好好謝謝人家?”


    “沈……露?”


    周衛東的神情更迷茫了。


    “我不認識她啊,而且,姐,你怎麽變樣了,變的更醜了,臉好大。”


    聞言,周衛萍差點心梗,伸手就要去揪周衛東的耳朵,可看著略微帶著點傻氣的弟弟,心裏劃過疑惑,怎麽覺得她這弟弟有點不對勁?


    突地,她想到木婉晴說過的話。


    要麽是植物人,要麽智力下降。


    想到這,周衛萍臉色驟變,緊張地吞了下口水,緊盯著周衛東問:“衛東,你今年幾歲了?”


    “十二啊。”


    周衛東沒加思索地回答道。


    “哢嚓嚓”。


    周衛萍覺得滾滾天雷在頭頂炸開,她不知所措地去看楊誌芳,卻見楊誌芳同樣一臉不可置信。


    “衛東,你說你十二歲?”


    沒等周衛東點頭回應,她兩眼一閉,身子一軟就昏了過去。


    得,兒子醒了,娘暈了。


    好一陣兵荒馬亂後,楊誌芳被送去輸液,周衛萍去陪著她。


    病房裏隻剩下沈菱和沈露、陸越,還有一個茫茫然的周衛東。


    熟悉的人一走,他就不說話了,社恐似的躺在床上,背對著沈菱幾人,不說話也不問話,還用被子將頭悶了起來,總之就是一副我和你們不熟,別來找我說話的狀態。


    剛才木婉晴也來了一趟,還找了腦外科的主任會診。


    主任直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周衛東確實智力下降了,至於能不能恢複、需要多久,這還是個未知數,說白了就是一切看個人造化了。


    運氣好,說不定養養就好了。


    運氣不好,怕是一輩子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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