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賈環,賈琮在榮國府的處境更加艱難。


    賈環至少還有一個親媽趙姨娘關心嗬護著,為他擋下了不少風雨,探春表麵上雖然對他們母子沒什麽好臉色,但有了什麽好東西,還是免不了會偷偷的送給他們。


    再加上賈政跟趙姨娘關係融洽,就算對賈環有些看不上眼,該有的東西也不會吝嗇。


    且有他在旁邊盯著,王夫人也不好太過磋磨賈環母子。


    賈琮那就真的是完全像不存在一樣。


    說是大房的少爺,但恐怕賈赦自己都已經把這個兒子給忘到了九霄雲外。


    名義上的嫡母邢夫人又是個貪財的主,別說不會好吃好喝的照顧賈琮了,就連賈琮和他身邊唯一一個小丫鬟的月錢,也總是變著法子的克扣。


    美其名曰是賈琮年紀還小,邢夫人先替他收著,誰不知道收著收著就變成邢夫人自己的銀錢了?


    生母早逝,乳娘也因為邢夫人要節省開支,被趕了出去,年方六歲的賈琮身邊,如今隻有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照料。


    兩人所住的地方,也是東邊院子裏最偏僻破爛的角落,吃穿方麵更是連賈環都比不上。


    因為邢夫人生性吝嗇,所以東邊的小廚房都是可著人頭做帽子,除了賈赦及其姬妾以及邢夫人的分例,每天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之外,其他人的都隻能算是勉勉強強。


    去的早的、後台硬的就能挑些好的,甚至多拿些飯菜,讓自己吃的飽飽的。


    去晚了的,或者是好欺負的,就隻剩下些殘羹冷炙,連口湯都沒得喝。


    賈琮恰好就是最好欺負的那種人,年紀小又不受寵,雖說是主子,在日常生活中過的卻連得臉的奴才都不如,因此時常饑一餐飽一餐的。


    要不是跟賈環關係處的好,時不時的能夠得到些救濟,挨打或生病的時候,也有賈環偷偷的從趙姨娘那裏拿些藥來給他用,說不定早就無聲無息的夭折了。


    別的主子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每季至少有四套換著穿,賈琮每年單衣和棉衣能夠各撈到一套新的,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像是他之前所穿的,就明顯是前兩年的舊衣,衣袖褲腿都短了好大一截,因此在換上黛玉讓人買回來的新衣服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不住的拉著衣擺左看右看。


    兩個熊孩子對自己所處的環境一通抱怨,看得出心裏都積蓄了不少的怨氣。


    繼續這樣下去,難免會變得越來越陰暗狠毒。


    所以黛玉一邊引著他們把積攢了好久的怨氣發泄出來,一邊又巧妙的鼓勵他們自己奮發圖強,力爭上遊。


    什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啦,什麽“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啦,還舉了好多年少時家境貧窮受人欺負、自強不息學文習武、最終成功逆襲走上人生巔峰的例子,把賈琮和賈環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些事例,有的是紅樓世界的曆史上有據可查的。


    像是大夏朝的開國太祖,就是從乞丐一路逆襲,驅逐四方蠻夷,恢複華夏正統,最後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的猛人。


    賈家的先祖,當年也曾經是草莽之輩,就是因為抓住機會投身從軍,這才從屍山血海中廝殺出來,為家族爭得了一門兩國公的榮耀。


    還有一些事例,則是後世亂七八糟的話本故事裏的。


    雖然是人為編造出來的,有太多的機緣巧合,處處都透著不可信,但勝在故事精彩,而且抓住了屌絲逆襲的主題,正符合兩個熊孩子此時的心態,因此同樣聽得他們眼中異彩連連。


    總之,黛玉隻用了短短半天的時間,就在賈琮和賈環心裏種下了小小的種子,讓他們覺得隻會躺在先祖的功勞簿上享受餘蔭算不了什麽,能夠在苦難的環境裏脫穎而出,成就一番事業,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


    至於如何達成這一目的,黛玉也給他們指出了明路。


    要麽就努力讀書,參加科舉,日後為官作宰,造福一方,甚至還有機會穿朱著紫,成為朝堂中的一方大佬。


    要麽就堅持習武,走賈府先祖的老路,從軍中一路拚殺上來,隻要立下足夠多的功勞,如同祖先那樣受封國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你們現在還小,尚不清楚自己的天賦,因此一開始可以文武兼修。等過上幾年,再確定究竟是走科舉的路子,還是走軍功的路子也不遲。”


    賈環早就被黛玉之前所說的那些少年逆襲的故事,弄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聞言立刻握拳叫道:“我要學武,當大將軍多威風啊!我才不要跟蘭哥兒一樣,讀書讀的跟小老頭似的,走起路來四平八穩,長這麽大竟然連樹都沒爬過。”


    說著,又看向身邊的賈琮,道:“琮哥兒,我說的對不對?你一定也更想學武吧!”


    賈琮臉上露出期盼的神色,但眼中又立刻掠過一絲不自信,支支吾吾的道:“我……我都想學,可是沒錢買紙筆。”


    黛玉有些詫異的道:“聽說族學裏,每個人的書本和紙墨筆硯,不都是備齊的嗎?還有當日我剛來的時候,也各送了一套筆墨紙硯給你們,這麽快就用完了嗎?”


    賈府的族學,雖然在原著裏被寫的烏煙瘴氣,似乎相當不堪。


    但其實對於賈府的子弟來說,是一個相當好的福利。


    隻要能夠入學的人,每年都有固定的八兩銀子的筆墨茶點費用。


    當然,這筆銀子並不是直接發放到學生手中的,否則學生拿了錢卻不來上課,豈不是違背了興辦族學的初衷?


    有專門的人負責用這筆銀子采買物資,學生在族學裏所要用到的書本、筆墨紙硯、日常的茶水點心等物,都會直接送到族學。


    去上學的不僅能免費讀書,還有吃有喝,因此那些家境貧寒的賈氏族人,都恨不得削尖了腦袋的把自家孩子送入族學。


    有這樣的福利,賈琮應該不需要額外再購買紙筆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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