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和王嬤嬤有心交好,紫鵑本身又是安分守己的,再加上黛玉馭下有術,因此隻是在房內玩笑幾句的工夫,就已經打破了之前的隔膜,關係變得親近起來。


    紫鵑也一五一十的把這府裏的情況都說了出來,特別是那些慣會看人下菜碟的下人的嘴臉,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之情。


    “姑娘放心,隻要有我紫娟在,便絕不會叫下人欺負了你去。王嬤嬤和雪雁妹妹也是一樣,若是這府裏有人給你們下絆子使壞,你們不方便出頭跟他們爭論的,盡管回來告訴我。”


    王嬤嬤歎了口氣,道:“外麵也就罷了,我們的手也伸不了那麽長。倒是在這院子裏服侍的人,一個個的可得看仔細了。畢竟名義上都是伺候姑娘的人,誰要是鬧出什麽幺蛾子,沒臉的反倒是我們姑娘。”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隻聽這話風,聰慧如紫鵑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斟酌著正想開口,黛玉卻已經擺了擺手。


    “這些人怎麽說也是外祖母安排下來的,便有什麽不妥之處,橫豎也先容忍她們幾日。等下先給她們立好規矩,聽話照做的便留下,那些懷有異心的找個由頭打發了就是,倒也不急於這一時。”


    這話說的有理,恰好又跟王嬤嬤的想法不謀而合,紫鵑和雪雁也覺得相當穩妥,於是都默默點頭。


    幾人又出了臥房,轉到書房裏看了幾眼。


    書房靠牆全是高高的書架,料想當年賈敏在的時候,定是翰墨書香,斯文滿屋。


    如今書架上卻是空空蕩蕩,黛玉見了,就吩咐雪雁明兒先把行李中的書籍整理出來擺上去,免得這家徒四壁的樣子太不好看。


    雪雁忍不住又笑道:“姑娘的妝奩衣物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呢,卻先要我們收拾那些書。”


    黛玉道:“爹爹說過,可以食無肉,不可居無書。況我如今正在守孝,衣服配飾隻要素淨就好,早收拾晚收拾又有什麽區別?倒是趕緊把書收拾出來才是正經,否則無事可做的時候豈不悶煞?”


    紫鵑情不自禁的道:“真不愧是探花之女,這份好學上進,便是府裏的那些老爺少爺們也有所不及。”


    雪雁驕傲的道:“那是當然。紫娟姐姐,我跟你說,當日老爺可是親口說過,若姑娘生為男兒身,便是考個狀元也不在話下。”


    黛玉笑罵道:“又說混話!狀元便是那麽好考的嗎?況且現在在京裏又沒有名師指導,想要蟾宮折桂可沒那麽容易。”


    賈府的學習環境,懂的都懂。


    除了高高在上的寶玉有機會延請名師入府教學之外,其他的男丁,就算是嫡脈子弟,如東府的賈蓉,西府的賈蘭,也都是被扔到族學裏廝混。


    前世黛玉還不清楚賈府的族學爛成什麽樣,隻是後來因為族學的打架事件鬧得太大,進而連累的寶玉挨打,這才略有所聞。


    隻不過就算外麵傳的再花,族學中的那些醃臢事,也不可能事無巨細的都傳入閨閣之中,所以黛玉曾經還對賈府的族學有過一絲期望。


    後來翻看原著,才知道賈府族學裏的先生,竟然不過是個連考數次不得其門而入的老童生,頓時就讓黛玉無語至極。


    至於族學裏所發生的各種醃臢事,看了簡直都汙了她的眼。


    族學如此不堪,難怪賈府上上下下的男丁裏,就沒出一個能夠頂門立戶的,最後落得個白茫茫一片真幹淨的結局,也隻能說是咎由自取、與人無尤了。


    男丁都是這樣的待遇,就更別說府裏的女眷了。


    就黛玉所知道的,賈府日常隻是請些女先生,教姐妹們讀些女訓、女誡之類的教條文章,頂多再學習些琴棋書畫、女紅針鑿之類,如同賈母所說的,不做個睜眼瞎也就罷了。


    在這樣的環境裏,三春竟然還能夠學有所成、各有所長,實在是難能可貴。


    由此也可以看出,賈家的女人比男人要有出息的多。


    可惜,在如今的世道下,一個大家族能夠頂門立戶、出將入相的,偏偏都是些男丁。


    因此,就算賈府的姐妹們再怎麽努力,心氣再高都好,外麵的男人們不成器,最終也還是改變不了她們的命運。


    想到這裏,黛玉的手指不禁微微一動。


    重活這一世,她本來隻想著救下自己的父親、賈母,以及跟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姐妹也就罷了。


    但現在仔細想來,要想改變賈母和姐妹們的命運,就先得改變賈府的頹勢。


    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先要讓賈府的那些廢物點心們有個男人樣。


    看來有機會的話,要先把副本給他們安排上了。


    隻要練不死,就往死裏練。


    看看在死亡的威脅之下,能不能操練出個把有能力頂門立戶的男丁。


    可惜主神空間裏的能量要省著點用,黛玉思索了片刻,決定今夜還是先用織夢的能力,讓賈敏進入賈赦賈政兩兄弟的夢中好生抱怨一二,瞧瞧他們是否還會對自己這個外甥女視而不見?


    除了空空的書架之外,書房裏桌椅齊備,桌上也早擺好了筆墨紙硯。


    另一側靠窗單設一琴桌,旁邊還有香爐和水盆,可惜黛玉並沒有將自己家中的古琴帶來,否則現在就可以淨手焚香,撫上一曲。


    不過問題不大,反正黛玉有的是銀錢,不僅有臨行前林如海給她的體己,還有已經跟她綁定的殘缺空間。


    像金銀這些常見之物,隨時都可以花少許能量直接演化出來。


    或者直接用未來世界的人造玉石偽造幾塊美玉,隨手丟到當鋪裏就能換來幾百兩銀子,足夠她們這一個院子的人開銷了。


    想到自己的這個小院還沒有匾額,黛玉當即讓紫鵑和雪雁鋪紙磨墨,略想了一想,揮毫寫下“逍遙居”三個大字。


    這一世的她,早就沒了前世那般風花雪月的心情,隻覺得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我行我素、自在逍遙,不以物喜,不以物悲。


    這便是她要堅守的道。


    日後無論修為如何,這點初心都絕不動搖。


    是以,逍遙二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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