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對於夢中所見的一切絲毫沒有懷疑。


    畢竟其中涉及到一些寧榮兩府的隱秘之事,隻有他們這輩的當家人才略知一二,就連最親密的枕邊人和嫡親的兒孫都無緣得知。


    所以隻是從幾個細節上,賈敬就確認無疑,自己的確在夢裏見到了賈氏先祖,而他們的目的,也是向自己警示賈珍的種種惡行。


    若再繼續這樣放任下去,整個賈家都會被拖入滅亡的深淵。


    賈敬被氣的頭腦發暈。


    這畜牲怎麽敢?


    怎麽敢對那位起了如此齷齪的心思,而且竟然還付諸了實際?


    秦可卿的身份,隻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


    當然,以皇城司無孔不入的程度,這些年調查下來,或許也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


    隻不過上麵的人不發話,下麵的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畢竟秦可卿的身份有些尷尬,誰也摸不準宮裏頭的那些大佛,對她究竟會有怎樣的章程。


    隻不過賈敬和秦業受人之托,就算有些冒險,也還是希望能夠盡量讓秦可卿過上更好的生活。


    思前想後,最安全的自然是讓秦可卿一直處於兩家的庇護之下。


    所以秦業收養了秦可卿,給了她十幾年的安寧生活,隨後賈敬又給賈蓉定下這門親事,迎娶秦可卿作為賈氏一族的宗婦,寧國府未來的女主人。


    這樣的安排,勉強也算配得上她的身份了。


    賈敬雖然對賈蓉也有諸多的不滿,覺得他太過軟弱,沒有先祖的那份膽氣。


    但賈蓉至少是個樣子貨,應該頗討年輕女子的歡心,再加上未來有爵位和家業傍身,算得上是個乘龍快婿。


    根據賈敬偷偷打聽的結果,秦可卿與賈蓉成親之後,果然琴瑟和諧,感情甚是融洽,賈蓉連出去鬼混的次數都減少了許多,盡可能的抽出時間多陪伴自己的嬌妻。


    這讓他情不自禁的暗暗點頭,覺得若能維持下去,說不定還能改改賈蓉的性子,讓他為了封妻蔭子而奮發圖強一回,能夠重現先祖的榮光猶未可知。


    誰知按照祖先在夢裏向他所展示的,賈珍這個畜牲竟然會對秦可卿起了別樣的心思。


    看到這之後引起的種種風波,甚至秦可卿年紀輕輕就命喪天香樓,賈珍還敲鑼打鼓的替她出殯,不僅抬高了喪儀的規格,還引得四王八公全都前來祭拜,生怕不引起皇室的注意,簡直不知道死字該怎麽寫。


    賈敬覺得自己的肺都要被賈珍給氣炸了。


    數年的修行成果,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什麽清靜無為,什麽淡泊寧靜,在迫在眉睫的禍事麵前,全都得靠邊站。


    從怪夢中驚醒之後,賈敬就再也睡不著了,連夜爬起來收拾了行李,帶上貼身伺候的小道童,天色微亮、城門剛開的時候,就急吼吼的朝賈府趕。


    原本心中還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夢中所見的賈珍的各種胡作非為,都是幾年之後才發生的事,現在的他還沒有那麽禽獸。


    畢竟賈蓉成婚才幾個月而已,身為父親和公公,豈能這麽快就有了那等陰暗齷齪的心思?


    誰知衝進寧國府裏一看,頓時又氣的賈敬一個倒昂。


    這還是一大清早,賈珍竟然就糾結了一幫狐朋狗友,在府裏飲宴作樂、花天酒地。


    更不堪的是,他還喊出了自己的十幾個姬妾,毫不介意的讓她們侍奉自己和那些狐朋狗友。


    那場麵,看了之後能夠讓正常人氣衝天靈蓋。


    賈敬作為這畜生的父親,自然更是火冒三丈。


    當即就拿起棍棒,連打帶罵的趕走了賈珍的那些狐朋狗友和一眾姬妾,如同猛虎衝入雞群,鬧騰的那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賈珍喝的醉醺醺的,起初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胡言亂語的耍了一陣寧國府主人的威風,直到被賈敬幾棒子重重敲在身上,才算是清醒了過來。


    一眼看到親爹就站在自己麵前,臉色黑的猶如鍋底,頓時如同老鼠見了貓似的戰戰兢兢。


    賈敬想起,在夢中見到這畜牲私下畫了秦可卿的小像,藏在書房裏時不時的拿出來欣賞,於是拎起賈珍、喝退周圍的下人,徑直來到了賈珍的書房。


    按照夢中所見稍一搜索,果然搜出了賈珍私藏的秦可卿的畫像,而且竟然還不止一幅。


    賈敬頓時更是怒不可遏,當即嚴詞逼問賈珍。


    賈珍沒想到父親輕車熟路的搜出了自己暗中覬覦秦可卿的證據,他知道賈敬的脾氣,這種時候若是再敢說假話試圖敷衍,皮都能被揭了去。


    沒奈何,隻得提心吊膽的承認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趕緊強調自己並沒有真正動過秦可卿一根指頭。


    賈敬氣的一腳踹翻了椅子:“那叫做悔悟之心?你明明就是還沒來得及動手!要不是先祖在夢中示警,讓老子知道你這畜生竟有如此的念頭,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把這些齷齪的想法付諸實際了吧?”


    聽得“先祖示警”這四個字,賈珍心裏頓時咯噔一跳,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所做的怪夢。


    在夢中被祖先教訓了一番之後,醒來之後他就病的三葷五素的,足有大半個月才恢複過來,因此心裏才有些怕了,硬是把對秦可卿的心思壓了下去。


    隻是這幾個月來一直平安無事,秦可卿又老是在他的麵前轉悠,這才讓賈珍越陷越深,又開始動起了歪心思。


    想到夢裏自己所見到的未來,秦可卿是因為跟自己在一起之後聲名狼藉、不堪受辱,這才尋死覓活。


    有了前車之鑒,隻要這次自己做的更加隱秘些,或許就能夠改變命運的軌跡呢?


    賈珍也知道,自己這樣想不過是自欺欺人,但他實在抵擋不了秦可卿的誘惑,這段時間內心一直在矛盾掙紮之中,眼瞅著自製力越來越薄弱。


    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父親就也得到了先祖的警示,還心急火燎的從城外道觀跑了回來,對自己大發雷霆之怒。


    賈珍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狐疑。


    那秦可卿究竟是何身份?


    莫非父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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