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有些無奈的在心裏歎了口氣,輕聲道:“娘娘,二皇子殿下說的沒錯,我帶來的本來就是來自民間的粗鄙之物。這算不得口出惡言,臣女也不敢接受二殿下的道歉。”


    作為苦主,她這麽說等於是給了二皇子一個台階。


    隻要二皇子稍微機靈一點,別再跟皇後對著幹,這件事也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二皇子自然也不笨,雖然看著黛玉的眼神裏仍然是那一副“算你識相”的拽樣,但表麵上還是跟大皇子一樣,老老實實的低頭認錯了。


    “母後,兒臣剛才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貶低林姑娘的意思。”


    看出來了,今日母後定是要護著這個小矮子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不了先收斂一點,等出了鳳儀宮,在太上皇父皇和母後都看不到的地方,區區的一個小丫頭,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不能針對你本人,針對你帶來的東西總行了吧?


    這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小矮子,以前壓根就沒有聽說過,想必也不是什麽家世顯赫之人,所以她拿出來的又能是什麽好東西,還值得讓母後親自賞鑒?


    總而言之,雖然因為黛玉開口解圍,讓二皇子不必丟臉給一個臣下之女道歉賠罪,從而使得二皇子對黛玉的好感稍微提升了那麽一點點。


    在素來高高在上的二皇子,還是頗有些瞧不上黛玉的。


    畢竟像他這樣出身皇族的人,小小年紀就已經對尊卑貴賤上下等級的區分看的相當分明。


    皇宮就像是一座金字塔,執掌最高權柄的,才能夠站在最高處唯我獨尊。


    剩下的所有人頭上,都壓著不同的大山。


    區別隻在於,身份地位越高、權勢越重的人,頭上所壓著的大山也就越少。


    所以二皇子就算在心裏已經承認,黛玉的確容貌不俗,人也聰明,再過些時日完全成長之後,或許不僅能有傾國傾城之貌,還可擁有詠絮飛雪之才。


    但隻要沒有顯赫的家世和出身,她就仍然不配同自己相提並論。


    在身邊當個奴婢,已經算是抬舉了,想要身份對等的讓自己給予足夠的尊重,那完全是在做夢。


    在這種濃濃的優越感影響下,二皇子隻覺得黛玉替自己解圍的行為是理所應當,打心底就不覺得自己剛才的做法有錯。


    隻不過皇後既然要給黛玉幾分薄麵,他雖然不清楚自己的母後究竟是何打算,在被訓斥過後當然也不可能再梗著脖子繼續碰一鼻子灰,這才勉為其難的稍微退讓了半步。


    黛玉所推測的不錯。


    如今後宮中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水淳是吳貴妃所出,今年13歲,二皇子水湛則是中宮嫡子,今年11歲,三皇子水浩則是已經過世的安貴人所出,今年剛滿十歲。


    雖然理論上三位皇子的嫡母都是皇後,但是人總會分出個親疏遠近,縱使皇後表麵上大公無私,對三位皇子都一視同仁,心底深處免不了還是更偏愛二皇子一些。


    所以剛才雖然覺得二皇子的言行舉止有些過分,若是繼續縱容,很有可能會打亂自己今天的計劃,這才強壓著二皇子向黛玉賠罪。


    但若是黛玉真的讓堂堂皇子向自己道歉了,皇後表麵上不會說什麽,心裏卻還是會對黛玉有些看法。


    畢竟在她看來,二皇子的想法並不算完全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天下都是他們水家的,身為臣子就算受了委屈,也不可心生怨尤,更不能理所當然的覺得皇室應該向他們低頭認錯。


    身為皇後,麵對剛才的這種情況,必須出來主持公道,這一方麵是為了維護皇室和自己的權威,另一方麵也是做給天下的臣子看的,不讓他們覺得皇家仗勢欺人、刻薄寡恩。


    身為皇子,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但不能把這些高低貴賤之語一直掛在嘴邊,否則又怎麽能讓臣子衷心的臣服於自己?


    要知道,雖然皇子身份高貴,但畢竟還沒有走到最後的那一步,在此之前,韜光養晦,籠絡人心,才是上上之策。


    宮裏的皇子可不止水湛一個,若是一不小心把臣工都得罪光,將來又會便宜誰呢?


    而身為臣下之女的黛玉,若是對皇子的賠罪坦然受之,那就說明此女心裏壓根就沒有上下尊卑之分,要麽本身愚不可及,要麽就是暗藏不臣之心。


    總之若是上麵的人看你不順眼,想要壓下什麽樣的大帽子都行。


    所以說,在朝堂上、後宮中,幾乎到處都是陷阱,一不留神就會把自己陷進去。


    黛玉雖然在主神空間裏接受了來自後世的許多觀念,但穿梭副本世界的那些年裏早就已經形成的一個本能,那就是嚴格按照自己所處的環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因此就算心裏不屑二皇子的目中無人,也從不覺得自己比他低上一頭,但如今形勢比人強,她還是第一時間就揣摩透了皇後的心思,巧妙的從陷阱中擺脫了出來。


    皇後聽了黛玉和二皇子的話之後,果然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順勢不再提要二皇子向黛玉賠禮道歉的事,而是親自伸手接過了黛玉手中的木盒。


    “雖是來自民間,倒也未必粗鄙。兩位皇兒,你們也來瞧瞧林姑娘所帶來的這些玉。”


    說著,皇後便打開了木盒。


    頓時,一陣瑩潤的霞光破盒而出。


    縱使原先對這個盒子一點都看不上的二皇子,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縮,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他之前在側殿門前,聽黛玉說這盒子裏的玉都是她在市井民間淘換來的,這才先入為主的覺得,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誰知皇後打開盒子之後,一眼望去,盒子裏所盛的美玉至少有一、二十塊,最難得的是每一塊都大小相同,寶光瑩潤,燦若雲霞。


    乍看上去,跟皇子公主們平日所佩戴的也差不了多少,盡皆是上品的美玉。


    大皇子的生母是吳貴妃,外家頗有權勢,見識自也不凡,但看到這麽多上等美玉就這麽隨便的放在一起時,卻也不禁覺得有些暴殄天物。


    一時間,兩個皇子的視線都情不自禁的轉向了黛玉,眼中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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