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離開後,宋羽像一隻失控的野獸,在原地陷入了癲狂狀態,瘋狂地用腳踹向那滿地落葉,還在心裏咒罵宋宣,發誓一定要讓宋宣嚐嚐喜當爹的滋味。


    一群剛剛下班準備回家吃飯的工人們恰好路過這片林子,遠遠地便望見了正在發瘋的宋羽。


    其中一名膽大些的工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關切地詢問:“同誌,你沒事兒吧?需不需要我們送你回家裏吃藥啊?”


    眼前的成年男人麵目猙獰,嘴唇翕動卻愣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他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和雜草,看上去就好像剛在地上打過幾個滾似的,行為舉止頗有幾分怪異。


    精神不正常的人往往具有很強的攻擊性,之前隔壁食品廠裏就曾發生過一起瘋子發病傷人事件,據說那個瘋子直接拿石頭給人腦袋開了瓢!


    自那以後,大家隻要單獨碰到這種危險人物,都會對他們敬而遠之,以免惹禍上身。


    他們有五個人,所以才敢壯起膽子走上前來詢問一番。


    聽到他們說自己有病,宋羽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至極,惡狠狠地瞪著那名問話的工人,咬牙切齒地吼道:“你才有病!”


    “……這是誰家的瘋子啊?怎麽不看著點?就這樣放出來到處亂跑,萬一傷到無辜的路人可怎麽辦才好?”


    他糟糕的態度引起了眾怒,一個工人滿臉憤怒地叫嚷著。


    另一個工人隨聲附和道:“就是就是,咱們得趕緊想辦法把他控製住,然後送到保衛科去,讓專業人士來處理。”


    幾個身強力壯的工人一擁而上,強行將宋羽死死地按壓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


    宋羽拚命掙紮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但無奈對方人數眾多且力氣極大,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抗的餘地。


    他雙手被反剪到身後,臉頰緊緊貼著滿是塵土的地麵,隻能用充滿怒火的雙眼狠狠地瞪著那些壓著自己的工人,氣急敗壞地怒吼道:“放開我!我沒有瘋!你們這些家夥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聽到宋羽的咆哮,周自強冷笑一聲說道:“那行啊,既然你說自己沒瘋,那就趕快告訴我們你究竟是誰吧,這樣也方便我們聯係你的家人過來領人。”


    宋羽心中暗自思忖,如實報出自己的姓名,恐怕很快就會傳揚出去,到時候各種難聽的流言蜚語肯定少不了。


    一旦被別人誤認為是瘋子,那麽不出一天時間,關於這片小樹林裏有個叫宋羽的瘋子出沒就會傳遍整個機械廠。


    他靈機一動,下意識地選擇了借用大哥的名字來蒙混過關,“宋宣,我叫宋宣,是技術部的。”


    然而,令宋羽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好巧不巧都是宋宣一個辦公室的同事。


    一聽這話,周自強頓時火冒三丈,抬手便狠狠捶了他一拳,怒喝道:“放你的狗屁!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你以為老子沒見過宋宣嗎?你知道我是誰嗎?”


    “……嘶~”宋羽痛呼一聲,聽到他的話,心下暗罵神經病。


    這是萬人大廠,裏麵工人眾多,他怎麽知道這是誰?


    其他人聽到這話後,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我們是宋宣的同事,你報誰的名字不好,偏偏要報他的?難道你跟他有仇不成?”


    剛剛這人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報出宋宣這個名字時,卻表達流利、口齒清晰。


    精神有問題的人往往難以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意圖,所以這家夥是故意說宋宣名字想敗壞他名聲。


    -


    “……”宋羽臉色一下子僵住了,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如此倒黴,竟然恰好落入了宋宣的同事們手中。


    周自強冷哼一聲,語氣不善地說道:“你攀扯誰不好,非要攀扯上他!走,我這就把你押到宋宣麵前去,看看他打算怎麽處置你這個敗壞他名聲的家夥!”


    他仗著力氣大,二話不說便伸手將宋羽給提了起來。


    “我是他弟弟,我叫宋羽。”


    宋羽大驚失色,不敢再有隱瞞急忙解釋。


    他可不想就這樣被押回去,要是讓別人看到這一幕,那他以後還不得顏麵掃地,丟死人了。


    周自強等人不相信他的說辭。


    有人嘲笑道:“哈哈,你糊弄誰呢?你倆長得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說是兄弟誰能信呐!”


    的確,與宋宣相比,宋羽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相差甚遠,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一家人。


    眼看著他們當真要拖著自己往家的方向那邊走去,宋羽越發著急了,大聲喊道:“我真的是他弟弟,我爸爸叫宋福來!不信你們可以派一個人去我住的地方問嘛,我家住在……”


    “……”


    家庭住址沒有出錯,宋福來是宋宣的父親,宋宣確實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周自強沒有和宋羽見過麵,他既不是優秀員工,也不是上過報的勞模,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工人,不認識他很正常。


    “你在外麵冒充你哥的事,我們會跟他說,你以後最好不要打著他的名號出來騙人!”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周自強擔心這人給宋宣惹什麽麻煩,打算上班時提醒一下宋宣。


    “各位大哥,能不能不說?”


    宋羽臉色慘白,祈求地看著他們。


    早知道他就不多此一舉了,這樣自己還能跟宋宣搞好關係嗎?


    “不行,滾吧,不願走是想讓我們送你一程?”周自強皺眉盯著他,詢問。


    “沒,這就走。”宋羽賠笑道,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


    宋宣酒足飯飽後從國營飯店出來,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他剛踏進家門,就看見怒氣衝衝的宋父以及滿臉不悅的趙翠蘭。


    \"宋宣,我不是再三叮囑過你不許對弟弟動手嗎?你為什麽又犯了?“


    宋父陰沉著臉,雙眼緊緊盯著眼前這個讓他頗為頭疼的大兒子。因為拉近關係一直沒有進展,麵對他時難免多了幾分心浮氣躁。


    聽到宋父的質問,宋宣卻顯得異常鎮定。


    他嘴角微微上揚,將目光轉向一旁站著的宋羽,不緊不慢地反問道:\"爸,您是親眼瞧見我動手打小弟的?還是有人向您告了狀呢?\"


    被大哥這麽一看,宋羽頓時感覺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直往上竄,矢口否認道:\"沒有,哎呀,爸媽,我都跟你們解釋多少遍了,這次真不關大哥的事。是我跟廠裏的工友起了點小爭執,不小心動了手才弄成這樣的。\"


    聽到小兒子這番說辭,趙翠蘭一個字也不信。


    她心疼地望著宋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篤定地說:\"小羽,肯定是他威脅了你,你才不敢說實話!”


    “小羽別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爸爸媽媽都會護著你的。\"


    趙翠蘭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宋宣,眼神裏充滿了責備與不滿,捂住胸口一副被他氣的心悸頭暈站不穩的樣子,“宋宣,你不要太過分了!”


    “小羽尊重你這個哥哥,所以沒有還手,但你也不能逮著老實人欺負啊。”


    -


    “真不是。”宋羽咽了咽口水,不想讓母親壞了自己的好事,便道:“媽,你怎麽什麽鍋都扣在大哥身上?”


    趙翠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仿佛他在說什麽屁話。


    宋羽沒敢看她的眼神,對宋宣繼續說道:“大哥,我媽隻是關心則亂才會口不擇言,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行了,我也不想聽你囉嗦,讓你媽管好自己,沒事就喝點醋,可以降血壓。”


    宋宣心裏無語,到底是誰逮著老實人欺負啊,翻了個白眼道:“小羽,你現在養了孩子,我知道你生活壓力比較大,但你媽生病了,也不能不帶她去醫院看病啊!”


    “宋宣,你不要亂說,我身體好著呢。”


    趙翠蘭感覺到丈夫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擔心他嫌棄自己,臉色一黑裝不下去了。


    宋宣這大嘴巴要是出去說她有病,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宋宣挑眉看向她:“哦?我看你心悸難受頭很暈的樣子,還以為你有心血管方麵的疾病呢!”


    “趙阿姨,你可得好好活著,否則你信不信,不出兩年我和小羽就能迎來一個後媽。”


    “那個後媽比你年輕,還比你更能討我爸歡心。”


    “宋宣,你胡說啥!”


    宋父羞憤地怒聲嗬斥,沒想到他膽大到連自己都編排上了。


    -


    “我說錯了嗎?我媽才去多久,你就讓我多了個後媽,等趙阿姨走了,你能忍住不找?”


    宋宣嗤之以鼻,這老家夥真是敢做不敢當,他敢發誓趙翠蘭蹬腿不到三年,這老東西就會耐不住寂寞再婚的。


    宋父怒不可遏:“你簡直不可理喻!一個大男人好的不學,學潑婦罵街那套,在家裏大吵大鬧,一點兒也不像話。”


    “我這叫據理力爭,可不是什麽罵街。”


    宋宣憐憫地看向趙翠蘭,歎了一口氣,“趙阿姨,你聽,我爸他瞧不起你這個婦道人家,我真為你感到不值!”


    趙翠蘭氣的頭昏腦漲,這回是真快被這小兔崽子氣死了。


    宋宣搖搖頭,繼續說:“爸、趙阿姨我不喜歡被人冤枉,你們要是真這麽喜歡小羽被我揍,我不介意當著你的麵打他一頓。”


    宋宣看著宋羽臉上擦傷,十分確定這傷口不是他弄的,他打人不會留下明顯的罪證,誰知道這家夥又得罪了誰,在他走後被人教訓了。


    “你敢。”趙翠蘭沒想到他這麽囂張狂妄,當著所有人的麵都敢放話要揍小羽。


    “你可以試試,隻要你說一句想看,我就能滿足你的心願。”


    宋宣沒在客廳看到趙琪,沒法確定她肚子裏有沒有孩子。


    宋宣認真觀察著宋父和趙翠蘭的表情,也沒有從他們臉龐中看出異常,難道這件事宋羽沒有知會她們一聲?


    他就這麽自信,沒有這兩口子的配合,也能算計到他?


    -


    “行了,你給我安靜點。”


    宋父嫌家裏鬧騰,滿耳朵都是妻子尖利的聲音,不悅地瞪了趙翠蘭一眼,看向小兒子,“小羽,你跟爸說句真心話,你大哥有沒有揍你?”


    “沒有。”宋羽為了取得宋宣的信任,隻能在心裏跟母親說一句抱歉,否認道。


    趙翠蘭臉上一白,這事明明就跟宋宣有關,兒子怎麽不承認呢?


    “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下次你搞清楚了再找我做主,別整天鬧鬧個不停,你當這是戲台子啊,整天在家裏唱大戲。”


    宋父也無法確定這事是不是大兒子做的,小兒子不指證,妻子也沒證據,若不是她一直在鬧騰,非要他教訓宋宣一頓。


    他才不會管這件事,害的自己被這混不吝的大兒子一塊奚落了。


    趙翠蘭聽見宋父的大聲斥責,腦海中回蕩著宋宣的話。


    他瞧不起你,他瞧不起你……這句話不斷在腦海中回放。


    趙翠蘭心中氣血翻滾,眼前發黑身體軟倒下去,就這麽活生生的氣暈了。


    “媽~”宋羽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上前扶著她。


    -


    趙琪在屋內哄著孩子,聽見外麵激烈的爭執壓根不敢出去,免得自己成為炮灰。


    兒子的哭鬧聲讓她煩不勝煩,趙琪一氣之下拿著帕子捂住他的口鼻,過了一會兒才拿開,孩子很快便不哭了。【不支持不讚同有害。】


    宋父原本想出去透透氣,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妻子氣量這麽小,竟然被自己氣暈了,趕緊圍了上去。


    宋宣連忙說:“讓開,讓我來,我有辦法喚醒趙阿姨。”


    趙翠蘭的福氣還在後頭,可不能就這麽被氣死了。


    宋羽想送母親去醫院,聽到大哥的話,懷疑道:“大哥,你能行嗎?”


    “試試就知道,我學過急救的。”


    宋宣按了她的百會穴,然後拿著宋羽的手去按,嫌棄地在宋羽身上擦了擦手。


    宋羽:“……”還好他媽還沒醒,要是他媽看到宋宣這麽嫌棄自己,恐怕剛睜開眼就會氣暈過去。


    “爸,你先回屋吧,我媽醒來看到你又會暈倒。”


    宋羽不敢說宋宣,但是憋在心裏也難受,看到一旁的罪魁禍首,便將吐槽對著父親說了。


    宋父黑著臉:“那我走?”


    宋羽:“走吧,我感覺我媽眼皮動了,你就別留在這裏刺激她了。”


    宋父冷哼一聲,沉著臉轉身回屋。


    “嗤。”


    宋宣早就發現宋母醒來了,不過她既然要繼續裝暈,他也沒有在宋父麵前拆穿她。


    宋羽有點心虛,硬著頭皮說:“沒什麽事了,大哥你也回去吧。”


    宋宣沒有搭理他,轉身回了屋。


    -


    宋父是個大男子主義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不可能主動承認錯誤,尤其是對平日裏事事都依賴他的女人,讓他向趙翠蘭低頭認錯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趙翠蘭則覺得自己在繼子麵前,被男人氣暈實在太丟人。


    如果自己先開口求和,就顯得太過卑微、沒麵子,怕宋宣又拿這件事嘲笑自己。


    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誰也不肯邁出和解的第一步,整個家庭陷入了一種尷尬而僵化的狀態。


    宋宣猜測趙琪又懷上了孩子,但是沒有證據,於是這段時間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然而她目前懷孕的月份尚淺,又不能給她把脈判斷真實狀況。


    雖說宋宣還能相麵,但趙琪距離上次懷孕的時間間隔較短,臉上因懷孕而生出的斑點尚未完全消退,僅憑望診觀察她麵容特征得出的結論並不能做到十分精準可靠。


    宋宣想了想便在下班後,去河邊蹲釣魚佬從他們手中購買了一條八斤重的大魚回來。


    真實的“宅鬥”往往樸實無華而荒誕,他不需要多做什麽,是不是真的懷孕,隻需要一條魚就夠了。


    這條魚很大,直接提回家太醒目,宋宣連帶著釣魚佬的筐一塊端走了。


    宋宣回到家看了一下屋裏,宋羽應該又加班了,他不在正好沒人阻止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他提起魚走到廚房,放到趙琪手中,笑著說道:“弟妹,你去把這魚收拾了,今天中午吃全魚宴吧。 ”


    趙琪聞著這股濃鬱的魚腥味,臉色有些僵硬,強忍著才沒有當場吐出來。


    這魚太大了,活蹦亂跳,一股子土腥味。


    她沒拿穩直接被這大魚尾巴拍了一臉臭水,再也忍不住熏得當場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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