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顧元池本來打算再去一次鄭沅柏的公寓,結果第二天鄭沅柏自己就找了過來。


    鄭沅柏看上去要比昨天憔悴的多了。


    可能是為了出門,他今天似乎好好打理了一番。


    鄭沅柏身材修長,身形清瘦,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纖細的鎖骨。


    衣角隨意地塞進深藍色的牛仔褲裏,褲腳有些褶皺,像是主人沒有顧及到。


    不怪原主幾乎是一見鍾情,鄭沅柏的長相確實帥氣。


    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線條優美的薄唇,隻是此刻毫無血色。


    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如今布滿血絲,眼神中透著疲憊與茫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白皙的皮膚略顯蒼白,臉頰微微凹陷,透著一股病態的美感。


    看上去精神似乎還沒有昨天好。


    鄭沅柏的雙手不聽使喚,神經質般地緊緊攥著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衣料被他揪出了一道道褶皺。


    “顧元池,昨天......”鄭沅柏聲音顫抖。


    “那幅畫裏的女生走出來了......我不知道該找誰,整個人都慌了神,可我撥通你的視頻之後,信號就斷了......我、我是不是要死啦?我真的好害怕……”


    他的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劉晟宇和鄭沅柏並排坐著。


    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勁兒地咽口水,喉嚨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劉晟宇的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自己的褲子,眼神遊移不定,時不時看向顧元池,又迅速移開。


    顧元池坐在他們對麵,神色平靜。


    他手裏捧著劉晟宇剛才從餐廳買來的一杯豆漿。


    豆漿還冒著熱氣,在這壓抑的氛圍中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顧元池輕輕含住吸管,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豆漿,動作優雅又從容。


    “畫中人走出來了,你為什麽還沒事?”


    他微微皺眉,目光透過氤氳的熱氣,直直地看向鄭沅柏,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鄭沅柏麵色恍惚,像是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之中無法自拔:“我奶奶之前找一位大師給我求過一枚平安符,昨天那個畫裏的女生張牙舞爪地要伸手抓我……結果,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她慘叫一聲,就在我麵前、又鑽回了那幅畫裏……”


    說著,他用顫抖的手緩緩從脖頸處掏出一枚殘破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看上去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樣,邊角已經發焦,原本鮮豔的顏色也變得黯淡無光。


    顧元池見狀,又吸了一口豆漿。


    宿舍裏很安靜,隻有鄭沅柏微微的抽泣聲和劉晟宇緊張的呼吸聲。


    顧元池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知道我們宿舍的事情嗎?”


    鄭沅柏麵色怔愣,“什麽事?”


    學校裏一下子死了兩個學生。


    而且還是在校園內部發生的意外,這事兒的影響實在太過惡劣。


    為了避免引起大規模的恐慌,學校和警方迅速達成一致,將沈沐陽和李文傑死亡的消息嚴密封鎖。


    可即便如此,消息還是像風一樣在校園裏悄悄傳開了。


    班裏的同學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


    鄭沅柏因為請了一周多的病假,整個人被之前的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沒聽到這個消息倒也說得過去。


    顧元池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可那笑意卻沒抵達眼底,聲音依舊平靜:“沈沐陽和李文傑都死了。”


    這話一出口,仿佛一道驚雷在鄭沅柏耳邊炸響。


    鄭沅柏的表情瞬間僵硬,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此刻更是沒了一絲血色,眼睛瞪得滾圓,滿是不可置信。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整個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


    顧元池像是覺得還不夠,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慢悠悠地又加了把火:“現在你屁股底下的椅子還是沈沐陽的呢。”


    這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讓鄭沅柏徹底崩潰。


    鄭沅柏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嗖”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


    顧元池見狀,不緊不慢地叼住吸管,吸完了最後一口豆漿,發出“滋滋”的聲響。


    隨後,他攥著杯子,手臂隨意一甩,紙杯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掉進了宿舍的垃圾桶裏 。


    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又壓抑的宿舍裏格外刺耳。


    鄭沅柏像是完全接受不了,他神經質的喃喃道:“我.......我、我.......”


    顧元池像是沒注意到鄭沅柏已經瀕臨崩潰的異樣,自顧自地開口,聲音在死寂的宿舍裏幽幽回蕩:“是樓頂的牌子被風給吹掉了 。”


    他頓了頓,刻意拖長語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那牌子,本就鬆動了好久,可誰都沒在意。”顧元池仿佛在回憶著什麽。


    “風刮得特別邪乎,呼呼作響,那聲音就像鬼哭狼嚎。”


    “那牌子被風猛地一扯,直直地砸了下去。巧的是,沈沐陽和李文傑正好走到樓下,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


    顧元池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也越來越低。


    “‘砰’的一聲,那聲音,就像西瓜摔在地上,清脆又恐怖。”


    他說著,還投入地模仿了一下撞擊的聲音,嚇得鄭沅柏身體一顫。


    “兩個人當場就沒了動靜,血在地上蔓延開來,流得到處都是 ,紅得刺眼。”


    顧元池的描述愈發細致,眼神裏卻沒有一絲波瀾。


    “等有人發現的時候,他們的腦袋已經被砸得麵目全非,腦漿混著鮮血,黏糊糊的一片 ,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鄭沅柏聽著顧元池的描述,臉色愈發慘白。


    原本就顫抖的身體此刻抖如篩糠。


    “別……別說了……”


    鄭沅柏終於擠出幾個字,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


    他雙手緊緊捂住耳朵。


    試圖隔絕顧元池那如惡魔低語般的聲音。


    可那些恐怖的畫麵卻不受控製地在他腦海中不斷放大。


    恍惚間,鄭沅柏好像看到沈沐陽朝他伸手,問他:“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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