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情期結束了,陸川安其實已經沒有繼續待在這裏的必要了。


    但是他沒有離開。


    或者說是不想離開。


    實驗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收尾的工作就算沒有他,其他人也能做好。


    很奇怪,他不想離開這個人。


    回想起上生理課的時候,授課老師曾講解過,omega在被alpha標記以後,由於信息素的深度交融,會對標記自己的alpha產生強烈的依戀心理。


    這種心理往往不受omega主觀意識的控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賴對方,渴望時刻待在alpha身邊。


    當時,陸川安對此嗤之以鼻,還在心裏暗自嘲諷,稱這簡直就是被信息素支配的一生。


    但如今,他卻深深陷入了這般境地,體會到了那種不由自主的情感羈絆。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這種心態轉變。


    隻是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留在這個人身邊,哪怕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僅僅是出於內心最本能的渴望 。


    可是他又不是什麽omega。


    陸川安對omega沒什麽惡感,甚至有些同情。


    目光流轉到社會群體的另一大組成部分——beta身上,陸川安的思緒愈發深沉。


    如果將這個社會比作一個龐大繁雜的螞蟻窩,那麽數量最為龐大的beta,無疑就像是窩中那些忙忙碌碌、永不停歇的工蟻。


    他們穿梭於城市的大街小巷,在寫字樓的格子間裏埋頭苦幹,在工廠的流水線旁機械勞作,承擔著社會運轉中最基礎、最繁重的底層工作。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盡管身處社會底層,每日為生活奔波忙碌。


    beta們中的大部分人卻沒有絲毫不滿。


    細究其中緣由,beta沒有信息素的幹擾,這使得他們的情感與欲望都稍顯寡淡。


    他們不像alpha那般,被強烈的權力欲和掌控欲驅使。


    也不像omega,會因信息素的波動而陷入情感的漩渦。


    beta們仿佛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他們的內心深處,很少滋生出什麽野心,所求不過是一份安穩的工作、一個溫暖的家,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


    陸川安是個特例。


    但是,承擔了生育職權的omega並沒有獲得蟻後那樣的崇高的地位,他們也在被支配著。


    不一樣的是,他們被蜜糖裹挾著。


    在這個以alpha為權力核心、由alpha支配走向的世界,omega們如同被圈養在精致牢籠中的金絲雀,看似安穩,實則處處受限。


    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淺笑,都仿佛帶著無形的魔力,能輕易撩撥起他人的心弦。在觥籌交錯間,那些平日裏在各自領域呼風喚雨的高階alpha,竟也會在埃裏克麵前失去往日的沉穩與決斷,心甘情願地被他牽著走。


    就像是埃裏克,出身高貴,將好幾個高階alpha玩弄於股掌之中。


    然而,即便他有著這般令人矚目的手段與魅力,更多人卻隻是把他看作路易斯家族的交際花。


    在眾人眼中,他不過是家族用來維係人脈、拓展勢力的工具,是宴會上裝點門麵的美麗點綴。


    而那個遲早會給他打上標記的alpha,如同懸在埃裏克頭頂的“命運之劍”。


    在他尚未被徹底標記,處於所謂“有主之前”的階段,仿佛成了眾人眼中的“公共獵物”。


    隻要自認為有能力的人,都妄圖上前嚐上一口,將他短暫地據為己有。


    無論多麽多情的omega,在被標記以後都會因為信息素,而為自己的丈夫守貞。


    陸川安能明白omega的可悲之處。


    但他很疑惑,自己為什麽也會產生這種類似於依戀的情緒呢?


    顧元池標記不了他的,他們隻是單純的肉體糾纏,和信息素沒有一點相關。


    所以,這不是出於信息素的欲望。


    陸川安的心跳落了一拍。


    他低下頭,沒有看身邊的人,斟酌著開口:“史楚生呢?”


    由於發情期的緣故,這幾天他和顧元池幾乎都沒離開過臥室,生活的節奏被打亂,就連吃飯也僅僅是為了勉強維持基本的體力。


    而此刻,他們享用的這一頓,算得上是這一周以來的第一次正常夥食。


    顧元池愜意地咽下一個灌湯包,那飽滿的湯汁在口中散開,讓他露出滿足的神情。


    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回答:“哦......他啊......你下手太重了,他還在莫卡多那裏養傷。”


    陸川安聽到這話,腦海中瞬間回憶起那天的情形。


    他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此刻更是如覆寒霜,愈發冷淡。


    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我下手太重了?”


    那聲音仿佛裹挾著一層冰碴,讓人不寒而栗。


    顧元池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沒去看他,不緊不慢的回答:“你那一槍直接打在他的肚子上了,好像......肝髒損傷了,引發嚴重的腹腔感染,現在還在莫卡多那裏躺著。”


    他的語調平緩,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陸川安八風不動,很有一股子草菅人命的昏庸勁。


    他直言“如果不是擔心你不高興,我那一槍對準的會是他的腦袋。”


    畢竟史楚生是顧元池的專屬執事,兩個人相處了這麽多年,他還是擔心顧元池會對對方抱有情分。


    畢竟顧元池實在是心太軟了。


    顧元池聽了陸川安的話,輕輕點了點頭,眼中竟流露出一絲讚許的神色。


    他微微勾起唇角,說道:“你可真是善解人意。”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又似有幾分真心。


    陸川安的眼神一凝。


    他合理懷疑顧元池是在陰陽自己,但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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