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廣安城,迎接你的是愈加洶湧的魔潮】


    【女皇已死,魔主像是失了某種解脫,越加放肆】


    【他雖忌憚你那驚豔一劍,但他每次出手隻是糾纏你】


    【實則魔族大軍向著其他邊疆城池淹沒】


    【你無法同時支援,派出在外鎮守的得賜武者一個個殞命】


    【每一次你擊退魔主,率兵趕到時,等待你的隻有一具屍體】


    【你總是無言地伸手,在無數蕩魔軍士卒的視線中,他們最後的屍首在你的手中漸漸化作灰飛】


    【隨著你一次次地回收,你的實力已經突破第五階絕頂,來到了第六階外景】


    “元帥,我們奪回來的城池已有大半遭受魔潮衝擊,都已淪陷,不過好在,城中的百姓都撤到了安好的城池......”


    戴著鐵麵的蘇遠無言地聽著趙統領匯報。


    如今身邊的熟麵孔越發稀少,從蕩魔軍創立之初的將領,還在麵前的也隻有趙統領了。


    “元帥,您還要組建遠征軍嗎?”


    近來這一段時間,元帥組建了數次遠征軍,可每一次都因魔潮牽製無疾而終,不得不回援。


    蘇遠沒有回答。


    忽然城外響起高昂的號角聲。


    天空飄來一朵烏雲。


    魔潮再一次來了。


    蘇遠起身,想起什麽問道,“安餘川回廣安城了嗎?”


    趙統領遲疑了一下皺眉道,“三日前就已經通知安將軍回來,按理說早應該到了,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蘇遠立刻走出軍帳,踏至空中。


    迎麵的烏雲伸出一隻完好無損的魔手,蘇遠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滾開。”


    他的劍鋒上隱隱冒出驚豔之光。


    見到蘇遠作勢要使出那絕世一劍,這隻魔手毫不猶豫地立刻後退,撤到了烏雲之中。


    而蘇遠沒了魔手阻攔,則將短劍一收,轉眼間向著一個方向踏空而去。


    可,他還是來遲了一步。


    距離廣安城不遠的一座小城。


    魔潮已經將小城周圍徹底淹沒。


    半空一隻帶走劍痕的魔手縮到了烏雲中。


    蘇遠在城門前找到了安餘川。


    這個來自書香門第的書生子弟,如今已經成為了久經沙場的將軍。


    他持著雙劍,跪倒在城門前。


    再往身後一步,就是城門。


    蘇遠來到安餘川麵前。


    城門完好無損。


    而安餘川,七竅流血,全身經脈寸斷,隻撐著最後一口氣。


    見到麵前的腳步聲,安餘川想抬頭看一眼卻做不到。


    但他知道來的是誰,他隻能嘶啞著扯出幾個音調。


    “元......帥......您來啦......”


    他是所有得賜之人中最後一個。


    蘇遠沒有說話,也沒有質問他為什麽不聽調令,隻是靜靜地看著。


    安餘川自顧自地說著。


    “......幸不......辱命......城中百姓......安好......您......幫我和父親說一聲......他兒子......出人頭地啦......”


    蘇遠什麽也沒說,隻是一步一步來到安餘川麵前,緩緩伸出手。


    安餘川知道接下來要麵對什麽。


    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懼怕。


    他用盡全部的力氣顫巍巍抬起頭,看到了蘇遠的臉。


    那是一張交錯著蠕動血氣紅紋的可怖之臉。


    蘇遠的手慢慢地搭在了安餘川的肩膀上。


    安餘川笑著說。


    “他們......都說您是魔......可我從來......不後悔加入蕩魔軍......”


    當連接著安餘川與短劍本體的那一條模糊線條縮回到了一個點,安餘川的生機歸零。


    蘇遠體內的修為在此刻跨入了一個新的巔峰。


    隻差一絲,就可突破第六階,到達第七階,仙凡兩別,可為陸地神仙。


    自此,所有被蘇遠賜下神通的人,都化作了蘇遠的祭品。


    一次次地來到已死的他們麵前回收。


    蘇遠心中的猜想也一遍遍地得到了印證。


    賜下神通時,他們身上飛出的無數條模糊之線,那都是他們的命數之線。


    那些命數之線被他所吸收,隻留下唯一一條命數之線牽連。


    這唯一一條命數之線。


    是必然走向死亡的命數。


    ......


    偌大的主殿內,堆滿了卷宗。


    內裏記載的都是過去幾十年間所不為人知的秘史。


    在這些卷宗中間,坐著的少女,臉上褪去了青澀,華貴的衣裙使得她的身上無端多了幾分雍容,這是一種獨屬於少女帝皇的雍容,幹淨無暇。


    雨曦登上了皇位,第一件事便是要親自查清過去她所不知的一切。


    可隨著她越看下去,目光中就越複雜,腦中的念頭就越亂。


    很多事情,她隱隱已經猜到。


    可隻有當自己親眼見到的那一刻,才能確定。


    殿外傳來了腳步聲。


    雨曦頭也沒抬就知道是誰來了。


    “歸圖......當年,是她將我選為祭品,也是她命令你將我從安神祭帶走......”


    “是的,陛下。”


    此刻,雨曦的聲音還算平靜。


    從她被歸圖找到的那一天起,她便意識到這種可能。


    可下一句,她卻漸漸地不能再維持平靜。


    “可同樣地......四年後,魔潮圍城,是她下令派人去黎原將我抓回,重啟安神祭......”


    “是的。”


    雨曦的聲線越發顫抖。


    “魔......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組建蕩魔軍,一路北上,殺到皇都......才有了將我迎回,複歸皇女之位,而不是當個祭品......這一切,她不讓你告訴我,甚至在我周圍掃去了一切關於蕩魔軍關於他的痕跡......”


    “......是的,陛下。”


    “直到......直到一切已成定局,再來讓我接受這個可笑的結果嗎?讓我親眼看著他成為天下人眼裏的魔嗎?”


    雨曦的眼底閃過殿前台階下的那一幕。


    當她想要向前靠近,身穿漆黑盔甲的人影拔出短劍對著自己喊道別過來時,分明是在壓抑自己。


    當他轉身決絕離開時,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那不是要拋下自己。


    那是......在與自己告別。


    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造成的......


    是自己創造了這一切。


    魔劍先生的罪,其實是自己的罪。


    到頭來,是因為自己......


    歸圖並未說什麽,隻是來到了雨曦的麵前,堅定地看著雨曦。


    “陛下最後交代過我,說您還有一課。”


    她這句話中的陛下並非雨曦,而是已死去的女皇。


    歸圖繼續說道,“這最後一課......名為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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