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殺了我兒?!”震天的暴怒聲響起,那黑色大日陡然膨脹,似要爆發。


    可淡然走來的蘇遠麵對黑色大日隻是遙遙抬起了手中短劍。


    ......


    【你隻是一劍,恍若刺破天地,恍若天地初生,恍若天地開辟】


    【驚豔的劍光將黑烏的心神盡數吸引,它甚至連躲都無法躲,隻能看著驚豔劍光眨眼間抵達身前】


    【黑色大日裏的黑烏,黑漆漆的瞳孔裏不複陰鷙,隻有逃跑的念頭】


    【它不想報仇了,它隻想操縱黑色大日騰挪趕快離開這裏】


    【但它失敗了】


    【黑色的大日,墜落了】


    【無首的魔族軍隊陷入了暴亂】


    【有的魔物失去管製,相互廝殺,有的魔族鐵騎向著城中衝來】


    【在你的身後,衝出了一支百人騎兵】


    【你將黑鴉血祭得來的蕩魔清氣以及丹丸盡數賜下,你麾下有了兩百之數的蕩魔輕騎】


    【蕩魔輕騎衝向了襲來的魔族鐵騎】


    【上千魔族鐵騎浩浩湯湯地與兩百輕騎撞到一起,如同黑壓壓的潮水將銀色箭矢吞沒】


    【但,銀色箭矢扛了下來】


    【最前方的輕騎頂著數倍於己方的魔騎,麵前全是猙獰如幹屍的魔族騎兵,每一刻都要麵對十幾把兵器,他倒下後就會有下一個輕騎接替他】


    【這一支輕騎中沒有一個人後退】


    【他們真如利箭,穿破了黑壓壓的潮水,一頭刺了過去,手起刀落間,成批成批的魔騎倒下】


    【在將這上千魔騎捅了個對穿後,他們又立刻調轉方向,向著魔騎背麵衝殺】


    【他們悍不畏死,頭一次擁有了和魔騎抗衡的力量,他們的眼中閃動著瘋狂,於上千魔騎中來回衝殺了數次後,終於將這支魔騎衝散】


    【而他們才折損了不到兩成的人手】


    【但更多的魔族鐵騎和魔物衝了過來,它們依靠著本能,毫無戰法地一擁而上】


    【縱然這支輕騎能擊殺數倍於己的敵人,但麵對如此多數量的魔族還是無法攔住】


    【他們在城外衝殺,而沒了黑烏大日的影響,城內的士卒緩了過來,渾身是血的趙統領從倒塌城牆中爬了出來,還好,他隻是被波及受了些壓傷,他迅速下令指揮起來】


    【還有戰鬥能力的士兵在校尉的組織下組成兵陣堵住倒塌城牆的缺口,剩下的士卒則依托城牆防守】


    【而你,來到了黑烏屍體麵前】


    【不是所有魔族都能進行血祭,但黑烏這樣的絕對可以】


    蘇遠知道,他一個人擋不下如此多的魔族。


    縱然他能活下來,最後的結果也會是隻有他一人活下來。


    或許還有少部分賜下了諸魔不侵丹丸的輕騎。


    因此,他需要更多的具有蕩魔之能的士兵。


    他需要一支......蕩魔軍。


    在無數士卒的注目下,他站在了黑烏屍體的最頂端,手中短劍高高舉起,插進了黑烏的屍體中。


    短劍如同飲血的怪獸,將黑烏身上的血脈盡數吸幹,短劍上亮起血紅的紋路。


    這一幕深深印在了所有士卒的眼底。


    蘇遠感受到他能賜下的蕩魔清氣和丹丸在瞬息間暴漲,這隻黑烏的實力足夠強大,血祭的成果也足夠豐厚。


    他至少能賜下過千之數。


    蘇遠立於黑烏的屍體之上,他對不遠處城牆上的趙統領點頭。


    這個嘴邊血跡都還沒來得及擦的中年男人立刻會意。


    他依次召集來一隊隊校尉帶頭的士卒來到黑烏屍體邊。


    而蘇遠揮手將一道道清氣和丹丸賜下。


    無數道清氣和白芒圍繞著他身周飛出,宛如神明。


    和剛剛舉劍刺入黑烏體內進行血祭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簡直就是......亦神亦魔。


    這樣的念頭在諸多仰頭的士卒心底升起。


    隨著淡到看不清的清氣和丹丸入體,這些原本普通的士卒紛紛感覺到黑烏給他們帶來的影響在消退。


    有些靠黑日靠得近,黑氣侵入本就嚴重的士卒,眼底的黑氣更是緩緩褪去,體內的寒氣被丹丸驅散一盡,絲絲暖意重回身體。


    腦海中的魔音更是被隔絕,躁狂的跡象不複。


    如此神異使得他們紛紛聯想到城外驍勇的輕騎。


    自己......是不是也能像他們那樣殺魔了?


    原本抱著必死決心背水一戰的士卒戰意瞬間高了無數倍。


    受賜的士卒主動來到城牆的缺口前,一個個戰意高昂地舉起手中的武器,武器的尖端,清氣化成的白芒若隱若現。


    ......


    【縱然多了上千名受賜的士兵,但這場抵抗之戰依然是慘勝】


    【麵對十數倍的敵人,受賜的士兵兵陣擋住了城牆缺口,沒讓魔族輕易入城】


    【你也一同出手】


    【奈何魔族數量太多,一時半會光是殺都殺不完】


    【其他三麵方向傳來被突破的消息,城牆倒塌,魔族湧入】


    【士卒們轉為城內固守,可防線還是一縮再縮,最終,三麵防守的士卒皆匯集到了你所在的這一邊】


    【所有人早已殺紅了眼,無暇顧及城中情況和其他人,隻知一味地將看不見盡頭的魔潮抵擋在外】


    【誰也不知道廝殺了多久】


    【直到眼前黑壓壓的魔族洪流驀然一空,再無湧過來的魔族】


    【唯有留下一地的魔屍和人屍,還有破碎到根本分辨不出來的小城,混雜的黑紅之血將小城遺跡染成了魔境】


    【和你一同活下來的,隻有不到一半之數的受賜士卒】


    “她還有一口氣。”


    早已力竭但強行靠著一口氣撐下來的趙統領將那灰袍女人帶到了蘇遠麵前。


    有蘇遠在,最先被黑烏一爪壓塌的城牆缺口反倒是最堅挺的。


    能活著的士卒都圍在蘇遠身邊,每個人的臉上早已麻木,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魔騎和魔物。


    城中的景象落在趙統領的眼中,他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悲痛。


    “剩餘......四百七十二人,其中還有一百零六人重傷,但......我們還是活下來了。”


    趙統領雖然悲痛,但又有著欣慰。


    他看到了希望。


    能從魔潮中活下來的希望。


    從未有哪支軍隊能在魔潮的包圍中活下來。


    可,他們做到了。


    被趙統領帶到麵前的灰袍女子隻剩下一口氣吊著。


    但她依然看到眼前這驚悚一幕。


    這一幕甚至比看到黑烏降臨還要讓她驚悚。


    如此多的士卒......在魔潮中活下來了?


    “黑鴉......是你殺的?”


    說完,灰袍女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一連噴出好幾口血。


    “她的內髒已經全碎,但她本就是皇都特使,實力......不菲。”趙統領想了想在麵前這個提劍的青年麵前,怕是沒有人可以稱得上不菲二字了吧。


    他又解釋道,“每個皇都特使都會用秘法鍛骨鍛肉,不然早就死了。”


    但就算如此,這個灰袍女子也活不長了。


    沒有得到蘇遠的回應,灰袍女子並不在意,反倒撐著最後一口氣繼續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她不相信那些隻會龜縮在厚重城牆後的士卒們敢出頭和魔族抗衡到這種程度,甚至在魔潮中活下來。


    更是接連斬殺了黑鴉、黑烏兩大魔族強者。


    她那將死的視線落在了蘇遠身上,“你......又是誰?”


    蘇遠那驚豔一劍不僅將黑烏的心神吸引了去,更是牽動了天地氣機,仿佛將天地的心神都牽引到那一劍上。


    這種劍法......她隻聽說過前一代老劍仙能施展出。


    但這還不是最為令人驚懼的,蘇遠以黑烏血祭賜下蕩魔清氣和丹丸。


    猩紅詭異的血祭和浩然蕩魔的清氣,兩種水火不容的事物出現在同一人身上。


    蘇遠的背影在她眼中好似交織,亦正亦邪。


    蘇遠隻是提劍來到她麵前,看著她漸漸逝去的生機,似是在對她說,又似是在對整個天地宣布。


    “我們......是蕩魔軍。”


    他又握緊了劍柄。


    “我......是蕩魔軍的統帥。”


    蘇遠並不宏大的聲音卻輕輕飄進了在場所有存活人的心底。


    活下來的士卒不論還能不能動,隻要有一口氣的,都靜靜地仰頭注視著他。


    沒有人產生一絲異議,仿佛蘇遠天生便是來帶領他們的統帥。


    下一瞬,蘇遠手中劍刺入了灰袍女子的胸膛,詭異的血祭再現。


    灰袍女子感受到自己最後的生機正在被抽走,她雙眼無神地喃喃道,“蕩魔......軍。”


    這個詞對她來說,遙遠又陌生。


    蘇遠湊到她耳邊最後低語道。


    “蕩魔軍已立,安神祭當廢。”


    原來......


    灰袍女子帶著一絲恍然,身體重重地倒了下去。


    腦中的最後一幅畫麵,是四年前安神祭送行時見過一麵的那小殿下。


    表情淡漠的她們圍繞著小殿下。


    小殿下明明歲數不大,卻對自己即將迎來的命運表現出一副平靜如水的姿態。


    那雙毫無波動,仿佛被選為祭品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樣的平靜眸子,最是讓人印象深刻。


    ......


    雨曦順著客棧窗戶向外看去,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街上的叫賣聲絡繹不絕,人來人往,藍天白雲。


    一如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仿佛她所經曆的不過是一次意外的插曲,隻在她心底微微掀起波瀾,然後就被整個世界的洪流掩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最終淹沒在無人知的曆史角落。


    沒有人知曉,也沒有人記得。


    雨曦鬆開握緊了的雙手,幹涸的血跡在雪白的手掌上觸目驚心,宛若扭曲的深紅疤痕。


    侵染了不知多少血跡的紅繩連帶著侵染了血色的銀鈴鐺輕輕晃動起來,輕微的叮鈴鈴響起。


    可......本應係在上麵的最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無論她看多少次,都回不來了。


    就在雨曦盯著紅繩出神時,一個婦人推門進來。


    雨曦連頭都沒轉,婦人的話卻在耳畔響起。


    “小曦,你多少吃點吧,歇了一晚,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呢,不吃點東西路上扛不住的......”


    隻不過過去一天時間,雨曦原本豐潤可人的麵龐消瘦了不少,眼底也完全失去了神采,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恩人囑咐過我倆,一直向離魔族侵襲最遠的西北方向跑,你也不要怪我,若不是恩人,我那孩兒的屍骨至今還在魔土荒野上,幸虧有他我們才能將孩子好好安葬......”


    雨曦回憶起蘇遠有一次出遠門,那是在他們定居在城中後不久。


    蘇遠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回來時,就帶了一整輛馬車的金銀,那孩童的屍骨也是順手在路邊帶上的。


    雨曦搖搖頭,隻是虛弱地開口道,“黎原城......有消息嗎?”


    雖然隻是四年時光,但四年的時光卻已將黎原二字深深刻進了她的記憶裏。


    她不會忘記在那座叫黎原的偏僻小城,無數個日夜與那人共處一院,美好得不像是現實。


    婦人搖頭,“這才過去一天,肯定沒有什麽大事,若是有事,肯定就會提前疏散的,你放心,等我們找好定居的地方,一定幫你打聽黎原的消息。”


    雨曦的視線不由得微微低沉。


    “但願吧......”


    她輕輕嚅動嘴唇,用微不可查地聲音道。


    可是她心底的慌亂總是止不住。


    魔劍先生說,魔族軍隊已經逼近......


    “我們該走了,我家那口子已經把馬車準備好了。”婦人來到雨曦身邊,提防著伸手來扶她。


    那架勢讓雨曦明白自己別無選擇。


    她眼底又閃過一絲悲哀。


    離開了他,去哪裏不都是一樣。


    雨曦順從地被婦人挾著坐上了馬車,她僅僅是再度看了眼來時的方向。


    想要穿透中間隔著的距離,看一眼那人如今的狀況。


    可她看不見。


    她隻看見了升起的朝陽,綻放著妖豔如血般的紅芒,並不溫暖的曦光落在她身上。


    她想伸手去探,可觸到外麵寒冷的空氣又不由自主地縮回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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