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也不見月影回來,倒是宮裏來人了,說是麗嬪傳召。


    江晚晚如今是側妃,可帶一名婢女隨伺左右,她自作主張帶了憐冬去。


    宮門前下馬車時,江晚晚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被烏雲遮住,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心裏忽然沒了底,恐懼又一次占據了她的內心。


    重生後的她太害怕失去,總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擔心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憐冬突然伸手攙扶住江晚晚,笑著朝她點點頭,“小姐,有奴婢陪著您。”


    江晚晚點點頭,隨帶路的太監朝前走。


    宣華殿內。


    麗嬪有一些緊張,她對著鏡子練習表情。


    陳嬤嬤瞧著她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娘娘,前日宣王妃來宮裏,您也沒如此緊張過。”


    “那不一樣。”麗嬪嘴裏說著,臉上的動作沒有落下。


    陳嬤嬤不解:“都是您的兒媳婦,有哪裏不一樣?況且王妃還是正室,按說您更該謹慎對待才是。”


    “璟兒是被我逼急了,隨意挑了個看著本分點的女子成婚,他並不喜歡。”


    “江側妃不一樣,璟兒還想娶她當正妃來著。我瞧著她也不是個安分的主兒,若是不盡早擺擺婆母的譜來壓一壓,哪天她得騎我頭上來。”


    聽她說得一本正經,陳嬤嬤噗呲笑出聲。


    好一會兒,她才忍住笑意,道:“您既然知道王爺喜歡江側妃,應該更寵些才是。這般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怕那江側妃回去吹枕邊風,影響您和王爺的母子情分。”


    聽起來似乎有道理。


    麗嬪收住下巴,看向陳嬤嬤,“江側妃心機太重了,本宮實在不喜歡,裝不來熱情。”


    陳嬤嬤替麗嬪重新整理頭發,她笑道:“大戶人家培養出來的女子,哪個沒點心機?您別想這麽多,王爺隻是救人的時候損了她的清白,出於責任才求娶,不一定是真心喜歡。”


    她親自照料李璟長大,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在她看來,李璟喜歡的是鬱長安。


    前些年,經常找她做點心送去鬱府,他向來不愛甜食,也不多事。若不是喜歡人家姑娘,怎會如此上心?


    想到這裏,陳嬤嬤在心裏歎息。


    宮女小跑著進來稟報:“娘娘,江側妃來了。”


    陳嬤嬤不慌不忙道:“先帶去正廳,娘娘一會兒就來。”


    麗嬪派了人去通知皇帝,這才緩緩朝正廳走去。


    剛踏入正廳,她就開門見山道:“皇上要見你,讓本宮代為召見。”


    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晚晚並不驚訝,她規規矩矩的行禮。


    翠薇扶麗嬪坐到主位,乖巧的隨伺在側。


    麗嬪冷聲道:“免禮。”


    憐冬連忙扶江晚晚坐在禮嬪下首的位置。


    麗嬪瞧著江晚晚的臉,事先準備的一堆為難她的話,一句也記不起來,不禁有些心慌。


    氣氛有些尷尬。


    江晚晚喝了口茶,道:“娘娘宮裏的茶不錯,可否賞妾身一些。”


    麗嬪驚得瞪大眼睛,她瞧著陳嬤嬤對自己搖搖頭,她嘴角抽了抽,道:“陳嬤嬤,給她拿些。”


    “是。”陳嬤嬤低聲應道。


    人還未走出幾步,便又聽江晚晚道:“娘娘頭上的珠花也好看,與妾身今日衣服的顏色很搭配。”


    陳嬤嬤的脊背一僵,扭頭便見麗嬪取下珠花,咬牙切齒道:“本宮將這支珠花贈與你。”


    她將珠花遞給翠薇,翠薇立即走了幾步,恭敬的遞給江晚晚。


    “謝謝娘娘。”江晚晚笑嘻嘻的將珠花簪在頭上,“娘娘,妾身好看嗎?”


    麗嬪臉色鐵青:“嗯,好看。”


    江晚晚四周望了一眼,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花瓶上。


    麗嬪順她的視線望過去,那可是上等的孤品,皇帝賞的,價值連城。


    她立即岔開話題,“聽說璟兒還未與你圓房。”


    陳嬤嬤鬆了口氣,這才放心的去替江晚晚打包茶葉。


    江晚晚點點頭,“王爺公務繁忙。”


    麗嬪冷笑一聲:“公務再繁忙也要休息,你作為側妃的任務是替宣王繁衍子嗣。”


    “你與王妃同一日入府,她與宣王已經圓房而你沒有,你得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話說到這裏,麗嬪有一絲小竊喜。


    她臨場發揮得不錯,堵的江晚晚無地自容,顏麵掃地。


    正得意洋洋,誰知江晚晚竟一臉委屈的哭了起來,把憐冬也嚇一跳。


    她原本以為小姐不在意王爺,一心隻想安穩的生活,沒想到她隻是強裝堅強。


    麗嬪有些不好意思,她單純隻想找找江晚晚的茬,說的不嚴重啊,怎麽還哭起來了。


    江晚晚用帕子擦一下眼淚,小聲道:“娘娘您別看王爺會武功,身體強壯,其實他那方麵不行。”


    憐冬正要安撫的手一頓,僵在半空中。


    她家小姐說的這荒唐話,她竟然聽懂了,臉上火辣辣的感覺。


    “胡說。”麗嬪厲喝一聲:“璟兒都已經與宣王妃圓房了,怎麽可能不行?”


    江晚晚哭聲漸小,她抽噎了幾下,又接著道:“王爺昨日去王妃院子裏,半個時辰不到就回書房歇息了。王爺這些年不成婚,身邊也沒個通房伺候,娘娘您就沒懷疑過嗎?”


    麗嬪險些坐不穩,她怎麽沒懷疑過?


    這些年,她不僅往李璟房裏塞女人,她甚至還塞了男子進屋。


    隻是她懷疑過李璟喜歡男子,也沒想過他是身體不行。


    如今聽江晚晚一說,她幾乎已經確定李璟身體有問題。不到半個時辰就完事了,大冬天的穿著那麽多衣服,就算進屋後就直入主題,也不止這點時間吧?更何況新婚夫妻,總得先交流幾句感情才開始吧。


    麗嬪無力的道:“此事莫要與旁人說。”


    “可是,娘娘……”


    麗嬪打斷江晚晚的話,語氣較之前溫和許多,她道:“晚晚,本宮很喜歡你,你和璟兒一樣喚我母妃吧。”


    按規矩,隻有正妃可以如此稱呼。


    江晚晚裝作委屈的模樣點點頭,心裏總算痛快一些。


    這種事情,麗嬪不可能親自去問李璟,還會因此對她客氣一些,否則李璟一日不去她房裏,麗嬪就會一直揪著此事嘲諷她。


    憐冬早已嚇出了一身汗,看來得少讓小姐和憐冬待一起,越發的不靠譜了。未經人事的姑娘家,連房事都敢拿出來說,差點羞死她了。


    江晚晚卻不以為意,她上一世也算是蕭琰的寵妃,並非不經人事的小姑娘,沒有她不敢說的。


    凡事皆有利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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