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說笑了,臣婦已經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自然明白孰輕孰重。”


    安親王福晉暗歎一聲,隻能陪著笑臉道:“隻是臣婦實在見不慣有人對娘娘不敬,一時情急之下,差點錯了規矩,還望娘娘恕罪。”


    說著,她當即跪倒在地,對著儷珠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好歹也是親王福晉,在宗室之中很有體麵,平日裏即使是見到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也不需要行這樣的大禮。


    今日卻如此姿態卑微的委曲求全。


    一時間,縱然是儷珠這等驕橫的性子,怒氣也消了大半。


    左宗正福晉見狀,同樣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口稱:“臣婦該死!臣婦不該越俎代庖,隻是臣婦一見到娘娘這樣的九天金鳳,竟然被一介鴉雀冒犯,不禁怒從心起,將心裏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還望娘娘恕臣死罪。”


    儷珠來了興趣:“你真覺得本宮是九天金鳳?”


    左宗正福晉故作憨態之色:“請娘娘恕臣婦笨嘴拙舌!娘娘氣度不凡,賢良淑德,乃是內外命婦的表率,天下女子的首領,除了金鳳下凡,臣婦找不到別的可以形容娘娘的詞語了。”


    儷珠反問:“那誰是鴉雀呢?”


    左宗正福晉不假思索:“自然是跪在娘娘腳下的人了。”


    儷珠唇角微勾:“你是說赫舍裏妃?”


    左宗正福晉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但事已至此,她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娘娘說是誰就是誰。”


    “赫舍裏妃雖然遠遠比不上本宮,可也是萬歲的嬪妃,你雖是她的姑母,又是宗室福晉,但身份地位依舊比不過赫舍裏妃。”


    儷珠雙眼微眯,顯露出萬千鳳儀,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發難道:“你以鴉雀形容赫舍裏妃,那萬歲成什麽了?大膽左宗正福晉,這可是褻瀆龍威之罪!你認是不認?”


    人群之中的左宗正察尼瞪大了雙眼,不禁為自家的福晉捏了一把汗。


    這要是回答不好,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皇上是真龍天子,至高無上,九州共尊!娘娘是金鳳天女,德才兼備,身份尊貴!”


    左宗正福晉同樣汗如雨下,身上的朝服內襯早已被打濕了。


    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卻突然生出了一股急智,顫聲道:“其餘的尋常嬪妃都不過是鴉雀而已,雖然比不過娘娘猶如皓月皎潔,國色天香!但也羽翼輝彩,明珠璀璨,遠非臣婦這等蜉蝣螻蟻,螢火之光可以相提並論。”


    這番話答得倒是巧妙。


    既捧了儷珠和康熙,又不算過於貶低其餘妃嬪, 還將先前的話頭圓了回去。


    “不錯!不錯!”


    儷珠撫掌而笑:“不愧是姓赫舍裏的,就是有兩把刷子!難怪當年繼後的家世比元後要好,最後先當上皇後的卻是元後,你們赫舍裏家族果然不簡單。”


    本來一直在看好戲鈕祜祿貴妃眉頭緊蹙,眼中煞氣橫生。


    這儷宸貴妃好好的,提她姐姐幹什麽?


    當年爭奪後位失敗,本就是她們鈕祜祿家族的一個恥辱。


    要知道,她們鈕祜祿家族可是滿洲老姓,地位尊崇,赫舍裏家族隻是也不過是一個後生晚輩罷了。


    麵對這樣敏感的言辭,左宗正福晉不敢接話,隻得將頭深深地低垂下去,以示臣服。


    “行了,赫舍裏妃,看著兩位福晉的麵子上,今天就放你一馬!趕緊給本宮退下!記得在儲秀宮之中禁足的時候多抄兩本佛經,定一定性子,日後莫要再行差踏錯。”


    儷珠扶了扶鬢角,一臉的不耐煩:“否則,就不隻是無詔不得麵聖這麽不痛不癢的懲罰了!小心本宮叫你一輩子都見不到萬歲!孤寂一生,孤獨終老。”


    這樣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讓鈕祜祿貴妃十分不悅,幾乎將手中的雲錦絹帕揉成了一團亂絮。


    赫舍裏妃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臣妾遵命,多謝淩晨貴妃娘娘教誨。”


    她此刻已經學乖了,或者說是認清現實了。


    別說是跟儷珠打擂台了,現在的她甚至都不敢說半個不字。


    最終,在一眾皇室宗親文武大臣異樣的目光之下,赫舍裏妃神色黯然,神情狼狽地退出了坤寧宮後殿。


    鈕祜祿貴妃諷刺道:“儷宸妹妹真是好大的本事,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威嚴,比皇貴妃姐姐當年執掌六宮之時可強多了。”


    “鈕祜祿姐姐知道就好。”


    儷珠毫不客氣:“反正不論是誰上來誰下去,姐姐你呀~永遠都隻能龜縮著當一個萬年老二,甚至是萬年老三。”


    鈕祜祿貴妃心頭一怒,麵上卻笑語盈盈:“豈不知蓬萊宮中日月長,本宮比不得妹妹恩寵正盛,又不爭朝夕,當然隻能做一個萬年靈龜了。”


    這句詩出自白居易的長恨歌,是在諷刺儷珠好比楊貴妃雖然得寵,來日卻必將沒有好下場。


    而她鈕祜祿氏不爭朝夕,隻爭萬年,一定會笑到最後。


    “是啊!果然是昭陽殿裏恩愛絕,姐姐又是老資曆,當然覺得宮裏的日子難熬了。”


    儷珠故意瞥了康熙一眼,露出一抹嬌羞之色:“不像本宮,整日同萬歲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隻覺得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快,一晃眼兒就過年了!本宮真是羨慕姐姐呀!”


    她同樣回了一句長恨歌裏麵的詩,用來諷刺鈕祜祿貴妃是個早已失寵的黃臉婆,還想撿漏笑到最後,簡直是是白日做夢。


    鈕祜祿貴妃銀牙緊咬,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將心緒平複下去。


    儷珠笑容得意,滿麵春風。


    而後二人又用言語交鋒了幾句。


    因為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雙方都有所顧忌,都不願意失了體麵,所以很快就收住了話頭。


    之後等到康熙賜過茶後,皇室宗親和文武大臣再次謝恩行禮,而後便有序地告退離去了。


    儷珠則與康熙直接去到了乾清宮,在乾清宮裏麵待了一晚,度過了一個美妙的長夜。


    第二天才回到了景陽宮。


    而後就聽小金子說,左宗正福晉昨天出了坤寧宮之後就給暈倒了。


    當時不敢直接請太醫,等到今天才請了個太醫去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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