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陰雨連綿。


    大雨過後,空氣中充滿清新的草木香味,兩個女人看著鬱鬱蔥蔥的山體,其中一人感歎道:“世間美好的景色,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小姐!你別這麽說!”


    “你看我這白發,垂垂老矣啊……咦,那邊是什麽?”白發女人往前走了幾步,樹根下,竟是一個還在繈褓中孩子。


    這孩子不哭不鬧,眼睛瞪的溜圓,看著俯身下來的白發女人。


    “這孩子……”


    “小姐,如今金狗囂張,天下戰亂,這應該是誰無力撫養狠心丟棄的。”


    “先帶回古墓吧。”白發女人抱起嬰兒,和身邊的侍女離開此處。


    那嬰兒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這是哪裏?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


    族群內鬥,自己被偷襲,當場身死道消,怎會變成人類的嬰孩,而且此地靈氣稀薄,似乎並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又過了幾日,他在兩個女人的日常交談中得知,此處是終南山下的活死人墓,白發女人名叫林朝英,另一個是她的侍女。


    在他的印象裏,人類女子六七十歲才會青絲變白發,這個林朝英,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看上去還很年輕。


    “好孩子,原來你天生心脈有損,怪不得會被遺棄深山。”


    “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看不到你長大那天。倘若我和他……唉!我將畢生功力傳給你,希望可以讓你煥發生機,不至於夭折。”


    “如有可能,替我問問他,要一人和平天下,當真無法共存嗎?”


    “唉,你一個嬰孩,跟你說了也記不住,我是傻了……”


    “林煥,你叫林煥!”


    林朝英抱著嬰孩,一滴眼淚落在他額頭上,隨後運起內功,護住嬰孩的心脈。


    她本就是天下頂峰的高手,並不擔心嬰孩承受不住自己的內力,而且她發現,這孩子體內經脈寬闊,是個習武好苗子。


    林朝英把林煥遞給侍女,囑咐道:“此後你們相依為命,這孩子不常哭鬧,很好養活。”


    “嗚嗚,小姐……”


    “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哈哈、哈哈哈!”林朝英笑聲盡是諷刺,然後一口氣上不來,就此溘然長逝。


    侍女手中懷抱著林煥,傷心痛哭,不想她懷裏的嬰孩也爆發出哭聲,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孩子哭。


    “煥兒,你也感到難過嗎……”


    ———※※※※※※※———


    林煥背著一個布包,裏麵裝滿日用品,輕車熟路跳進古墓,避開所有機關。


    此時距離林朝英去世已經八年有餘,他一直和師姐生活在古墓。


    到開蒙的歲數,師姐親自教他識字讀書,林煥趁機翻看史書,了解到所處的朝代。


    而對於他族群的記載,竟然變成了無可考查,難辨真假的傳說。


    林煥默默想著這些事,他是八歲的人類身體,非人的思維。


    想要恢複傷勢,回到族群,完成師父的遺願,憑他現在還辦不到。


    一步一步來,不能著急。


    古墓陰暗,林煥行走如常,前方拐個彎就是大廳,那裏擺著幾口石棺。


    他每次從外麵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祭拜林朝英。


    忽然,林煥腳步一頓,有生人的氣息!他隱在石壁後麵往外看,隻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在扶著石棺,似乎想要開棺。


    “放肆!”林煥厲喝一聲,衝了出去,照著那人打過去,出手毫不容情。


    林煥看起來是小孩,一身武功卻深不可測,除了有林朝英去世前的傳功,他本身天賦亦是極高。


    可是跟這個人交上手他卻發現,打不過。


    “停手!你是何人?我沒有惡意。”那人跳出幾步,快速說道。


    林煥從來人的招式中已經猜出他是誰了。


    能避開所有機關潛入古墓的,不會是不長眼的盜墓賊。


    林煥轉身走到石壁上,點燃燭火。在燭火的映照下,石棺旁的人露出身影。


    一身道袍,長相熟悉又陌生,但林煥是第一次見他。


    “王重陽。”


    這就是師父林朝英的怨侶,讓她鬱鬱而終的男人!


    “你是……你怎麽會她的武功?”


    “煥兒,是你回來了嗎?你……王重陽!你還敢來!”


    林朝英的侍女對自家小姐的死耿耿於懷,由此恨上了男人。也就是林煥現在還小,長大了,估計她也要看不順眼。


    王重陽道:“我隻是想祭拜一番,她……”


    侍女不聽他說完,提起長劍就刺,王重陽無奈之下隻躲閃不還手。


    林朝英的劍法全克王重陽所創的全真劍法,隻不過因為侍女內力不足,她傷不到王重陽。


    二人交手的時候,林煥在旁邊看著,不是他不想幫忙,而是當今武林忌諱以多打少,除非師姐開口,否則他擅自接戰反而要被埋怨。


    王重陽眼見這女人越打越瘋,決定暫避,他用手裏的拂塵將長劍擋回去,一掌熄滅燭火,趁黑退去。


    “可惡!”


    那日之後,林煥被師姐督促練功,以免王重陽再來搗亂。


    可王重陽再沒來過。


    又是六年過去,十四歲的林煥長成少年模樣,長身玉立,容貌俊秀。


    他將林朝英的內功融會貫通,自信此時再與王重陽交手,定然不會像六年前那樣奈何不得。


    這日,林煥被師姐叫去。


    “煥兒,你長大了,離開古墓吧。”


    “師姐?”


    “你從小長在這裏,沒有見過外麵的世界,這對你不公平。”


    林煥沉默片刻,回道:“我想將古墓派發揚光大,讓天下所有人都對師父頂禮膜拜!”


    “嗬嗬,什麽古墓派,隻有我們兩個人。不過……隨你吧。”


    林煥對她行了一禮,隨後離開古墓。


    他出來見到日光,看著終南山的美景,一時間有些茫然,該去哪?


    “人類真的好麻煩。”林煥皺眉思索,林朝英死前的話浮現他在腦中。


    要一人,平天下,有衝突嗎?


    “對!我去找全真教的麻煩!我要把王重陽的弟子腿打斷!”林煥很快做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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