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鏗修的大書房內,單氏帶著梓星正在陪言鏗修看一幅名家字畫。梓星站在桌邊侃侃而談,看上去對這幅畫做了很深的功課。言鏗修撚著胡須眉開眼笑地看著小兒子指點江山,小小年紀頗有氣勢。


    陳氏就是這個其樂融融的時候來的。方媽媽的妝造方麵很有一手,陳氏自從三十之後,妝容都朝這穩重大氣端莊發展,久而久之,就失了女兒家的嬌態。特別是生育了梓昭和梓娀後,更是注重在子女麵前的形象;等到了大房倒台,她和言鏗修分別把持住言府的內外,就更加注重威嚴和權威了。陳氏自己也不記得到底多久沒有和言鏗修閑話閨房了。


    現在的她身著鮮亮的綢緞,妝容年輕了幾歲,一支白玉步搖簪在發髻上,平添了幾分雅致和情韻。


    陳氏進門後,見到言鏗修單氏還有梓星這幅天倫之樂圖,頓覺刺眼,麵上的表情險些掛不住。但是她到底把持後院這麽多年,早就練出了不動聲色,穩了穩心神,帶著和煦的笑對言鏗修道:“老爺,賞畫呢!”


    言鏗修抬眼看向陳氏,原本滿麵笑容的他,頓時拉下臉色,不悅道:“你不不多陪陪娀兒,到這裏來做什麽?”


    陳氏聞言心中一痛,夫妻走到這一步,也是悲哀。但想到還躺在床上的梓昭和消沉頹廢的梓娀,陳氏對言鏗修的話,恍若未聞,繼續保持著笑容道:“老爺這是說的什麽話。女兒要關心,老爺這頭,我也不能全然不管啊!你是一家之主,言府內外都靠著你,我這個原配正妻要是不照顧好老爺,是天大的失職了。”


    單姨娘很有眼色,聽到陳氏說了這些話,立馬就拉著梓星對言鏗修道:“老爺,既然夫人來了,我和星兒就先告退。星兒明日的功課還得先預習一遍,不然明日師父問起來,不好應對。”


    言鏗修對單姨娘的識趣和知進退很是滿意,加上對小兒子的期許很不一般,故而就放這母子兩離開:“嗯,你去吧!星兒好好讀書,爹爹對你期望很大,希望你能做我言氏第一個為官之人。”


    “爹爹放心,星兒肯定會努力讀書,爭取爭一個官身回來,好對的起列祖列宗的期許!”梓星對著言鏗修拱手道。


    言鏗修點頭讚許,繼而又對書房外喊道:“言平!言平!進來。”


    “老爺!”言平進來後,垂首恭候。


    言鏗修道:“去我庫房裏,將最近新的崔大師的手作端硯給星兒送院裏去!”


    “是!”言平應聲道。


    “爹爹!”梓星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崔大師的手作,我心儀很久了,價格高不說,還買不到。爹爹,你真的送給我嗎?”


    言鏗修少見小兒子天真的小孩表情,當即心情大好道:“我不是叫你平哥哥給送你院裏嗎?爹爹還能說假話!”


    “多謝爹爹!”梓星頓時眉開眼笑。


    “好了,別打擾你爹爹和你母親。我們先走!”單姨娘拉拉兒子道。


    “老爺,夫人,我和梓星告退!”單姨娘對言鏗修和陳氏行禮道。單氏這一番做派,倒也不是她轉了性。往日不敢和陳氏爭,那是紅燭的例子在這裏;現在不敢冒頭,那是因為,梓昭的傷皆是她鬧將起來的結果,現在陳氏沒有對她下手,那是因為陳氏騰不開手,梓昭重傷未愈,梓娀剛剛離家出走被找回,婚事還未退成功。要是等陳氏這兩樁心頭大事解決了,保管就會對付她這個姨娘了。因此對上陳氏,這段時間單姨娘是伏低做小,恨不得暫時消失在陳氏眼前。


    陳氏的確因著單氏鬧冬季藥膳的事懷恨在心,但目前的形勢不在她這邊,很會審時度勢的她自動忽略了那些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事。陳氏依舊是態度和善,笑容和煦地道對單氏道:“星兒努力讀書,你這個做娘的也要照顧好。讀書是頭等大事,但是身體是頭等大事中的頭等大事。上次漏給的藥膳,我已經命人送到你院裏去了。記得時不時給星兒燉上。”


    單氏聽聞,頓時心下惶恐,點頭哈腰地一連聲道謝。單氏母子退下後,陳氏對言鏗修道:“老爺,我燉了花膠蟲草花燉排骨,給你盛了碗湯來。你嚐嚐看。”


    言鏗修狐疑地看著陳氏,似乎想找出陳氏當日那聲嘶力竭的潑像來,但陳氏神情正常,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見言鏗修不接茬,陳氏將端在手裏的湯盅輕輕地放在桌上,道:“老爺,我知你心裏還埋怨我前日和你大吵大鬧。可你也可憐可憐我這一片慈母之心。昭兒是犯了大錯,可他到底是我們的骨肉,你將他打成那樣子,我要是不護著他,我還算一個母親嗎?”


    言鏗修見陳氏服了軟,再硬氣的心,也跟著軟和下來,畢竟是發妻嫡子嫡女,庶出子再優秀,也是錦上添花,族裏也不會高看一眼。


    言鏗修端起小湯盅抿了一口道:“味道不錯,還是你的手藝好!”


    陳氏聞言,頓時心下一鬆,接著道:“老爺,昭兒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他也是想表現一番給你看看,哪裏知道岑洛雲這麽壞呢?現在他的腿能不能恢複如初還不知道,我......”陳氏說著,臉上就滾下淚來,配上今日的這副打扮,十足十一個我見猶憐的中年美婦。


    言鏗修其實也是懊悔不已,到底是嫡長子,自己一時火氣上頭給打了個痛快,兒子倒是弄成了殘疾。現在陳氏退步,伏低做小,言鏗修自己倒是想起了以前夫妻和順的時候。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道:“我如何不心痛昭兒,我隻是恨鐵不成鋼!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在......”言鏗修欲言又止,陳氏明白他的意思,言鏗修像梓昭這麽大的時候,就已經暗地裏培植自己的人手,在對付大房了。


    “昭兒如此不爭氣,我也是心裏著急,特別是聽到他明知仙鶴草是坑還跳下去的事,我就,我就......”言鏗修擺擺手,“罷了,罷了,不談了。我已經重金聘請了潘神醫的大弟子,以後每隔三天就會來府上給昭兒做複健,潘神醫的大弟子薛大夫是骨傷方麵的聖手,必定能讓昭兒恢複。”


    陳氏倒是沒想到言鏗修已經為梓昭安排好了後續的治療,心下也是一暖,道:“昭兒還得曆練曆練,等他行動方便了,還得你親自帶著他學做生意,你把他交給其他人,他大少爺心性,哪有服人的,隻有叫人服他的,這怎麽學得好呢?”


    言鏗修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孩子交給誰都不成,等他可以走動了,我親自帶。”言鏗修言及此,頓覺心情通暢許多,這多日來和陳氏鬧矛盾的陰霾也在這有商有量中消弭殆盡,彷佛回到了夫妻兩個當初攜手共鬥大房的時候。


    陳氏也是一臉欣喜,對言鏗修的不待見,也鬆懈了許多。她又道:“老爺,娀兒那頭婚事?”


    言鏗修道:“錢氏不肯退!”語氣裏多了些無可奈何,這段時間言鏗修也想通了,錢氏這艘船是徹底翻了,再強行捆綁期待後日,那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看見收益了。


    陳氏略略思索道:“老爺,不若我去吧!你男子去退女兒家的婚,到底說不過去,再者錢氏欠我們家銀子,你出麵倒顯得有脅迫之意,於你的名聲也不利。我想,要不去求求龔大太太去,請她出麵找錢夫人說和說和。龔大太太的身份地位在這裏,應天的官家和商家都不會不給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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