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誠覆手在重樓額間,其靈力往重樓身上遊走,使她頓感體內充盈舒暢,原本殘存體內的幹嘔之感也正逐漸散去。


    他轉生前將自己的靈力傾數轉贈重樓,渡氣之時,方俊誠感覺胸心一陣抽搐,但痛感片刻便消失了。他以為是體內無靈氣所指,便無在意。


    方俊誠又與重樓交代注意事項,方便她日後處理特殊的來客。抬頭之際便與她對視,重樓那淺淺的藍瞳襯得她極美,眸色之中又有一抹淡淡哀愁,方俊誠晃神,還是重樓問及孟婆居分布讓他回過神來。


    所幸重樓並未注意他的異常,他便與她細說。


    孟婆居不大,正門是去往投胎的生門,後門是連接冥府的。孟婆平常清閑,可以隨時離開也可以去往人間。但有客人到訪,必須馬上回來並送客人離去。


    孟婆湯也是冥府後廚熬製,再送到孟婆居冷置。有需要孟婆才會拿出來,用靈火加熱。注入孟婆的靈火,湯才算真正的製作完成。這隻是日常工作,附加的工作便是助冥王大人批閱未經處理的文書。


    雖有小四的從旁協助卜運,但小四時常要到木房打點,可最後,這任務還是落到了孟婆處。


    整個冥府,隻有冥獄與木房兩處監牢。如今的冥獄,是關押剛到還未判刑的死魂。木房則是重大犯人死魂的歸處,還有陽壽未盡但罪無可恕的活人受刑之地。


    如今的冥王殿前殿是審判死魂,後殿便是冥王住所與辦公之地。但卜運極少在冥王殿留宿,她喜歡留在人間,那兒有她的落腳之處,也是有事才會回來。


    冥差與幾位冥使統一在正舍休息,那是一座五層的小樓。一樓集中辦公,二三樓冥差住處,四樓是幾位冥使小黑、小白、小四的房間,五樓整層都是孟婆的住所,這層簡稱孟婆居。


    孟婆是冥王之下職位最大的,冥王一般會聽取孟婆意見,從而取決如何判定案子。


    方俊誠將自己所接觸到的統統教授於她,交接完已是兩時辰後了,重樓按照方俊誠教的步驟替他加熱孟婆湯,頭回做還算不錯。兩人還聊著各自的前世,對方隻說了前半段,另外一人已能大概猜到結局,重樓與他相隔千年,卻似老友般投緣。


    “那你可放下你的未婚妻了?”重樓端著孟婆湯,掌心冒起靈火,湯碗便懸浮在上方,湯麵隨之沸騰而起。


    “在此見過無數執迷之人,也曾多次勸導生魂,自己又怎會不明白呢,時間久了,便越發淡忘了,隻望她能好,若是忘了我,也罷,是命。但我總覺得心裏 缺了一塊,那兒該有一個人,隻是,我好像忘了她是誰。可以確定的是,她非墨墨……”方俊誠還是頭一回與旁人提及此事,便是卜運,他也不曾說過,說罷便發現沉默的重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花心?”方俊誠不想重樓有何誤會,可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為何如此。


    “你們現代人說話真有意思。按你這麽說,我確實也分不清你是否專情。我隻想找到我的丈夫與兒子,而他的妹妹,今生,我也會盡我的能力照料。”重樓莞爾一笑,把煮好的孟婆湯遞給他。


    “那我便祝你早日尋得家人。”方俊誠接過溫熱的湯,淺嚐一口。確實苦……比人間的人參湯還苦,也無多餘味道了。難怪那些人喝完會如此嫌棄。待他一飲而盡後,漸漸發現喉間回甘。


    “也祝你早日填補心中所缺。”重樓替他打開生門,一束白光便照向方俊誠。


    北朝末期,幽溯國都下


    “兀絳,你到底答不答應本公主?”鎮國公主溯雲跟在國師兀絳身後亂轉,兀絳稍不留神便讓其竄到跟前。


    幽溯國立國已有百餘年,傳言第一任國主偶得開荒盛古的仙人眷顧,有幸習得仙法,便以壁畫上仙人之姓換其姓,自此皇室便以溯姓。


    遠古流長本無溯姓,可國主為紀念仙人壁畫所授之仙法才以此為姓創造先河。


    百年後,如今的國主並無皇子,其公主中唯有一女,驍勇善戰,便是溯雲公主。公主年幼,隻懂舞刀弄槍與兵法計謀,對情之一字,並未通曉。


    國師平日神秘不喜吵鬧,唯有國家有難才挺身而出,公主便對其越發好奇,漸生情愫。奈何兀絳並不領情,終日躲著溯雲以求清靜。


    “公主請看,兀絳配不上你。”兀絳取了一瓢清水倒於手臂,將手上藥膏洗淨,隨後便走出陰涼之地,拉著卷起的衣袖,很快,陽光所曬之處便冒起白煙,皮下被灼傷至骨。可掉皮之處,眨眼功夫便迅速回塑血肉,片刻後竟完好無損,好似方才一幕從未發生一般。


    “兀絳,你好厲害。我好像更喜歡你了。”溯雲嘴角勾起笑意,果然兀絳比木房那些人好玩多了。


    溯雲與自小便與旁的公主不同,她好武,也比旁人對新奇的事物多些包容之心,十五歲便隨皇叔出征大勝鄰國,之後接連立下赫赫戰功,被封鎮國公主。


    近些年她還沉迷興建木房,上至官員下至百姓。隻要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都被她截下人犯送至木房折磨。坊間雖敬重她護國有功,可對木房之舉卻是嗤之以鼻,皆傳言溯雲乃變態,狠心起來連自家親戚也不放過。


    皇後之兄早前醉酒,將其小妾等殺害並肢解,溯雲知曉舅舅所為,便將其送至木房處理。


    溯雲將其全身均勻塗抹了特製漿糊封上,除七竅外無一遺漏。那漿糊是兀絳調製,擦上之後皮膚會瘙癢無比,每日皆如此,周而複始。足足一年,溯雲才肯放了他交給提刑司審判。


    溯雲皇舅離開木房那日,比大赦天下還高興。


    不少一同關押的犯人,也對他羨慕不已,讓犯人最高興的事,便是溯雲出征不在都下之內。畢竟木房可是連百姓路過,都會避之不及的地方。


    這日,溯雲出征前便去了木房,兀絳竟也在,她便如往常一般噓寒問暖。


    可兀絳不知怎的,今日也不避著她了,反倒讓溯雲對送上門的兀絳起疑。


    “兀絳,若我可在你壽辰前趕回來,你便試著與我相處可好?”溯雲在兀絳的淺笑下,便忘了方才所疑之事,隻是單純問出心中最想問的事,沒曾想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好。”兀絳望著一身戎裝的溯雲,輕輕點頭。他知曉,過了明日,溯雲便會戰敗,死於心疾。而幽溯國國主,三日後也將換了新的國主,溯雲的皇叔,這一切都是沈月所言。


    正如東朝末年,若央國那般,兀絳早知方奎會死,也知方雲結局,這些沈月早已告知於他,可他不能為了她逆天改命,他便越發待她虧欠,時刻提醒自己要與她保持距離。


    而她,若日後曆劫回歸神界,必然知曉他所為,他的冷眼旁觀,皆是她不能理解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晴定新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可思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可思疑並收藏晴定新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