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也不過是方才入夏,可顧望之卻著實覺得屋內燥熱得緊,才不過辰時便已難以入睡,剛想起來,又頓覺頭痛難忍,連忙喚了錦瑟幾聲。


    “今日好容易不用上學究的課,怎麽不多睡些?”顧雲蕙沏了杯溫熱的茶水送到顧望之手前,解解燥氣。


    “二姐姐還不曉得她?”顧雲蔓淡淡瞥了顧望之一眼,替她熨好了要穿的衣裳:“還不是昨日同那沈家公子和蕭家二表弟吃酒吃多了,今個兒一早便頭痛難忍,這才爬了起來。”


    顧雲蕙一聽蕭崇錦的名字,立馬變了臉色,抬手便狠狠拍在顧望之頭上:“我可告訴你,那錦哥兒可不是個安生的,你且少同他廝混。”


    顧望之揉了揉腦袋,這話自從蕭崇錦回京後她便聽兩位姐姐說了不下八百回了。


    說起那蕭崇錦,其母是蕭家大娘子一母同胞的嫡親姊妹,似是因著身子病弱生下他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雖說是庶出的次子,可自幼養在大娘子身邊悉心照料著,便跟那嫡出的也沒什麽兩樣。若論起年齡也就長她不過一歲。此人可是京都中有名的破皮醃臢戶,吃喝嫖賭、廝混玩樂,隻要是與正經學業無關,就沒有他不做的事兒。


    隻因這蕭崇明行事太過放蕩不羈了、不拘禮法,伯爵府上上下下竟出不來兩個管束得住他的。蕭家舅舅一怒之下,將他發回了豫州老家由他娘家外祖母親自教養。聽聞是這兩年乖巧了不少,這才在去年年底將他又接了回來。


    說起來自顧望之進了京都後,身邊也隻與蕭崇清和沈景軒相交甚好,三人若是得了空便常常一同出去遊玩賞樂,至於旁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


    可偏得她和蕭崇清都是拘束謹慎的性子,而沈景軒又是個好玩好動的,他雖不說,可顧望之心中也知曉,他每每與他們出去都不得盡興。


    去年年底蕭家大表哥行了成人之禮,家中大小事務也需操持起來了,更少了時間同他們廝混。沈景軒正是無聊,恰得此時蕭崇錦那混世魔王回了來,與沈景軒那是一拍即合,兩人瘋起來便是夜不歸宿也是有的。


    蕭崇錦這人倒是生了一副聰明腦袋,卻偏偏不用在學業正道上,整日裏琢磨這法子將她騙出府去與他們一同玩鬧,她已然著過好幾次道了,昨日若非是她機警,早被蕭崇錦那廝欺哄到那秦樓楚館之地,這要是讓阿姊知曉了,非得打折了她的腿不可。


    “咦,這衣服怎麽又小了些?”顧雲蕙替顧望之理好衣衫,猛然卻發現衣袖和衣擺處皆短了一截。


    “果真是,”顧雲蔓向下扯了扯顧望之的衣擺道:“去年年底裁的衣服,不過半年便又穿不上了。”


    這兩年確實長得快了些,去年年初的時候還不足她眉眼高,如今高去了她小半個頭。


    顧望之拿起一旁的栗子糕便往嘴裏塞,含糊不清道:“是阿姊做菜太香,我吃得多了,自然便長得快些。”


    “我瞧著不是,”顧雲蕙捂嘴笑道:“定是去年春宴之事,父親那頓板子果真是將你打折了的,如今骨頭重新長了一遭,自然躥得快些。不若我也拿了板子替你敲打敲打,興許明年又是一番個頭。”


    顧望之眯著眼笑道:“好啊,阿姊若是舍得隻管打便是了,我隻怕屆時阿姊倒是比我這個挨板子的人先哭啼起來。”


    這兩年她著實是長高了不少,加上她又在鞋底墊了三四雙鞋墊,怎麽說也有個一米七有餘。


    古代女子生皆身量不高,便是一米六五的顧雲蔓,也算的身形高挑。又因著顧望之年歲尚小,故而便是比沈景軒他們足足矮上大半個頭,也頂多算是個發育不良。


    “好啊,你竟敢取笑我,”顧雲蕙捏了捏自己弟弟麵團似的小臉,故作凶狠道:“明日便不給你做栗子糕了。”


    顧望之見狀,連忙搖晃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好阿姊,栗子糕還是要做的,明日我可有用呢。”


    *****


    “先生慢些,這還有,不急的。”顧望之見魏藺吃得嗆了,連忙遞過茶水去,替老先生順了順氣。


    她同老先生皆是個嘴饞的,對那些玩樂之事興致平平,唯獨是見了美食便走不動路。這京都城內的食肆飯鋪,便沒有二人未曾嚐過的,今個兒你去瞧瞧,明個兒我去看看,若是得了好吃的吃食,私下裏便差人相護送了去,


    “我家二姐姐做的栗子糕,雖不說比不上那同春樓的玉盤珍饈,但也別有一番風味。京都裏的糕點鋪子我也去過不少,卻無一家能同我家二姐姐的手藝相提並論。”顧望之說著,便又替魏老先生添了杯茶水。


    “確實外酥裏綿、甜而不膩。”魏藺細細咀嚼了一番,忍不住感歎道:“你家那丫頭倒是個手巧的。”


    “要說手巧,”顧望之忍不住回憶道:“我去年曾在侯府嚐過沈家伯母親手做的糖醋桂花魚,那般滋味便是叫我現在想起也是唇齒留香,著實難忘。”


    “對了對了,淑清丫頭我記得,她那一手的好廚藝,豈止是桂花魚,你怕是未曾嚐過她做的續八仙,我十幾年前有幸嚐過一次,那真真叫個至今難忘啊。”魏老先生捋了捋胡須,眯著眼睛回味道。


    顧望之聽了,頓時是心癢難耐,隻恨不得立馬飛到那國公府的餐桌上,大快朵頤一番才好。


    “且莫說吃,”魏藺收斂起了臉色,從身後書篋裏拿了一卷書小心翼翼地遞給顧望之:“這是我前些日子費了好大功夫方才得了一卷宋徽宗《大觀聖作碑》的真跡,你先拿回去好好觀摩學習一番。切記須小心些,莫要給我蹭花了去,不然我非打折了你小子的手不可。”


    顧望之頓時眼眸一亮,之前阿瑤也送了她一本徽宗的《夏日詩帖》,不過卻是缺字少篇,整算下來隻有寥寥數頁,她尚不能參透其中精髓。可如今得了這麽完整的一卷,對她來說可是大有裨益。


    “好啊,今日算是被我逮了個正著不是?”師徒二人隻聽得一聲戲謔明亮的聲音響起,轉頭一瞧,不是沈景軒潑皮還是那個?


    隻見得他闊步走來,撂了衣袍便坐在顧望之身邊,一雙瑞鳳眼瞧著他們笑道:“我是說如何同在一個書塾念書,同是一個先生授課,怎得這兩年偏是阿望精進頗多,遠勝過眾人不知幾籌,原始私下裏先生給開著小灶,私相授受來的?”


    “胡說!”魏藺連忙將嘴裏的栗子糕咽了下去,板著臉道:“這不過都是相互品鑒些美食,品鑒罷了!”


    “是嗎?”沈景軒挑眉笑了笑,一把抽過顧望之手中的書卷,搖晃著道:“那這怎麽說?我方才可都瞧清楚了,這可是先生親手塞進阿望手中的,容不得抵賴。”


    魏老先生他那心肝寶貝被沈景軒那潑皮搶了去,連忙起了身要奪:“你這猢猻,快快將這書還了來,當心弄花了!”


    沈景軒跳起了身子,偏是不給,隨手翻了翻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開的究竟是什麽小灶,弄得這般神秘。”


    不看倒也罷了,看了沈景軒反倒覺著無趣,便將那書隨手扔進了顧望之懷中,撅著嘴嘟囔道:“我當是什麽黃石奇書,原不過就是本書貼罷了。”


    不過就是本書貼?魏藺頓時被沈景軒這番話氣得不輕,伸手狠狠拍向他的腦袋:“你這猢猻懂什麽,這可是徽宗《大觀聖作碑》的真跡!沒見識的東西,我便是想給你開小灶,你也沒那腦子!我瞧著你便是這些日子同蕭崇錦那潑皮廝混慣了,心思也不往學業正途上放,積年累月下來,才同望之差了這麽許多!竟還胡亂猜忌起我們來了?”


    要說沈景軒也素來是個腦子聰慧的,比起顧望之來說也不差上許多,偏這一年來荒廢了些,不過離著春闈還有一年有餘,他若是肯好好努力用功,中個進士倒也不是不可能。


    沈景軒見魏老先生氣了,連忙嬉皮笑臉道:“先生莫惱,我同阿望什麽關係?我巴不得您天天給他開小灶,好叫他金榜題名中了狀元去,又怎麽會妒忌他?不過同你們說笑罷了。”


    魏藺擺了擺手,懶得再同他多說,使喚身旁的小廝收拾好書篋便離了書塾,末了還不忘叮囑顧望之翻閱書貼時定要仔細小心,若是弄髒了絕不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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