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還不等顧望之回過神來,那一巴掌便狠狠甩在了她的臉上。


    “你這個逆子,還有臉回來!”盛懷宇大怒,食指顫顫地指著顧望之,“頂著顧家的名聲,當眾尋釁鬥毆,打得還是那尚書左丞莫家的嫡子。怎麽?在家中裝得一副乖巧模樣,到了外頭卻生怕風頭出的不夠,我竟還不知你有這般膽子!”


    顧望之蹭了蹭嘴角的血跡,隻覺得臉上火燒一般的疼痛,險些叫她說不出話來。


    顧懷宇這一巴掌卻是用了十足十的勁,她今個下午的舊傷還在隱隱作痛,如今又添一層,這臉沒個十天半個月怕是見不了人了。


    “父親這是做什麽!”顧雲蕙見顧懷宇是下了狠手的,連忙起身護住自家弟弟,瞧著她那本就青青紫紫的小臉又多增了一片紅腫,頓時心疼得緊,看向顧懷宇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怨恨:“父親是做官的人,如今卻連因果都不問,便先定了阿望的罪,又是什麽道理?”


    顧雲薇提了提帕子,表麵裝作無意道:“瞧二姐姐這話說得,本就是七弟弟闖下了禍事,害得顧家丟了臉麵。爹爹便是訓斥兩句,怎的到了姐姐口中便盡是爹爹不分是非黑白,冤枉了七弟弟不成?”


    末了,還小聲補了句:“再說了,二姐姐今日在馬球場上也做了不少丟顧家顏麵之事,倒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為妙。”


    “三姐姐消息倒是快,”顧雲蔓冷笑一聲道:“父親不過也是才聽了下人回稟,怎的三姐姐前後腳便知曉了?不知道還以為是三姐姐在爹爹身邊放了眼線,這才聽了消息便快快傳回了青黛樓。”


    “你說什麽,你可莫要亂攀汙人!”顧雲薇聞言,心中一跳,連忙惱怒道。


    “你若是沒有,心虛什麽……”


    “夠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這個做阿姊的不好好管訓著弟弟也就算了,還想著拉了旁人下水!”顧懷宇出聲嗬斥道,冷眼瞧著他們姐弟二人道:“你要什麽因果?你是什麽身份,顧府又是什麽身份?方家女兒受了欺辱,那自有勇毅侯府的人替她出頭,在場勳貴人家那個不比我們有權有勢,旁人尚且不敢與那莫家公子招惹,怎得就偏是你膽識過人,不畏強權?”


    顧望之起了身,定定地瞧著顧懷宇“父親既知曉緣由,便定然知道,那莫澤銳是怎麽先羞辱的方家姐姐,也定知道他是怎麽先出的手。我若是不還手,難道就要這麽站在眾人麵前任他打罵?那失的便不僅是顧家的臉麵,更是顧家的氣節!是要叫人滿京都笑話我們一家子的軟骨頭!”


    “你懂的什麽叫氣節!”顧懷宇氣得橫眉倒豎,喝道:“莫家是什麽人?朝中二品大員,攝政王手下的心腹,他們隻需動動手指便能叫我們一家子都遭殃。我且告訴你顧望之,在滔天的權勢麵前,你的一身氣節連個屁都不是!莫要說是莫家先動的手,便是他當場把你打殘了,你也得給我挨著受著!因為這是整個顧家的前途性命!”


    “父親,當真是這樣想的?為了顧家的臉麵榮光,便是對我的性命也可以置若罔聞?”顧望之看著站在他麵前的顧懷宇,隻覺得麵前的人很陌生得叫人心寒。


    她原先隻以為,顧懷宇隻是謹小慎微些,雖算不是什麽高節邁俗之人,但在大是大非麵前,他心中還是明晰的,還是有底線操守的。


    她原也以為,顧懷宇隻是更偏愛大哥哥和三姐姐,但是對她還是有父子之情的,若真出了事,是教訓她也好,打罵她也罷,終歸心裏還是向著她的。


    顧懷宇一揮袖,不耐道:“你休要同我掰扯這些,明日一早,你便與我一同去莫家請罪!”


    請罪?顧望之冷笑了一聲,扭過頭道:“我沒錯,我不去。”


    “你再說一遍!”顧懷宇怒極,“你當真還要忤逆父親,要害了我們顧府全家不成?我瞧著,你是將那些父慈子孝、禮儀規矩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同你那生身母親一般,跋扈猖獗,不知所謂!”


    顧雲蔓猛然被戳中了痛楚,冷著眼看著顧懷宇:“父親何故提起阿娘,我阿娘她為顧家延綿子嗣,替父親打理好顧府上下事物,無一不是盡心竭力。可父親呢?父親當年便狠心負了她,如今就連她都故去了,都不忘還要再羞辱她一次嗎?”


    “好好好,你們姐弟到底是長大了,翅膀也硬了,由不得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了,”顧懷宇氣急敗壞地開口道:“你不是不願去莫府賠禮道歉嗎?那我今日便將你打折了扔出去,倒也能落個家風嚴謹的名聲!”


    顧懷宇說罷便抄起了一旁手腕粗細的棍子,抬手便狠狠落在了顧望之身上。


    顧望之身上本就有傷,這一棍子下去,本就慘白的小臉頓時又煞白了幾分,她不肯低頭,死死咬著唇瓣道:“父親要打便打,打死了拖到莫府門口,興許還能借此求著尚書左丞大人給父親允了高官厚祿,到也還免了父親如今這般,任憑朝廷上如何奴顏悅色,也終究隻能做個五品官員來得好!”


    顧懷宇一下便被顧望之句句如同利刃般的話戳中了痛處,便是連罵都罵不出來了,隻是冷冷地瞧著顧望之,鐵了心要懲治她:“來人,給我打,今日不把這個無法無天的逆子給我打折了,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顧府的大門!”


    身邊那兩個小廝跟了顧懷宇多年,知曉他這次是當真動了怒,也不敢忤逆,連忙各持了約七尺高的板子,按住了顧望之便輪番打在她身上。


    幾棍子落下去,顧望之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被撕碎了一般的疼,她額間布滿冷汗,後背全然被汗水濡濕,卻硬死咬住嘴唇,拚了命不叫出聲來。


    “別打了,”顧雲蕙哭得雙眼紅腫,瘋了般掙脫了攔住她的女婢便要往顧望之身上撲:“父親女兒求求您別打了,阿望她知道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顧雲蕙一下一下地跪在顧懷宇麵前,將原本光潔的額頭磕得青紫。


    “我沒錯!”


    “給我繼續打!”


    顧望之咬著牙,隻覺得而後這幾板子打得愈發狠厲,一陣又一陣巨大的疼痛如同江潮一般向她湧來,痛得她幾乎昏厥。


    顧雲蔓見著顧望之衣衫上漸漸滲出血跡,頓時嚇得站不穩身子。


    第一次,顧雲蔓跪在顧懷宇身側,強忍著的淚水頓時滑落,一字一頓道:“父親,阿望她錯了,求您,求您原諒她這一次吧。“


    “四姐姐!”顧望之幹涸著嗓音,不可置信地喚了她一聲。


    顧望之是最了解她這個四姐姐的。在顧雲蔓心中,沒人任何的一個人可以比的上她們的阿娘蕭如墨半分,她愛極了阿娘,故而也恨極了害得阿娘鬱鬱而終的顧懷宇。


    從小到大,顧雲蔓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責罰,也絕不在顧懷宇麵前低下半分頭顱,顧望之明白,這是她最後的底線和尊嚴。


    “阿望,”顧雲蔓側頭低低嗬了她一聲,紅了眼眶,一滴淚要落不落得掛在眼睫之上:“說你錯了,說!你錯了!”


    顧望之整個人頓時如同垮下來一般,眼眸失去了神采,囁嚅著嘴唇喃道:“我錯了,爹爹,望之錯了。”


    王氏瞧著這姐弟三人這副模樣,著實是心有不忍,雖說不是她親生的,但到底同蓧姐兒也是血脈至親,故而也不禁開口勸道:“主君,望哥兒他到底年歲還小,如今也知道錯了,您便饒過他這一次罷。”


    顧懷宇見狀,皺著眉擺了擺手道:“罷了,這次我便饒了你,過兩日,你便隨我一同去莫府賠禮道歉,若是沒能求莫家原諒,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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