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雁亭小姐剛剛回來了。”


    本來正跟雁南商議何時出發去港城這件事的雁山在知道雁亭回來後,他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絲陰沉。


    他冷聲道:“叫她直接到書房裏來。”


    “是!”那人恭敬應道。


    彼時,大廳裏。


    “你還有臉回來。”李倩冷冷的盯著剛剛才回到雁家的雁亭,她陰陽怪氣的道:“我聽柔柔說,你跟一個陌生男人不清不楚的?”


    遊輪上發生的事情雖然大部分人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雁亭跟那個粉發男人之間的曖昧他們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唯獨奇怪的是,遊輪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並沒有傳到外界去,頂多就是有些人通過內幕捕捉到一丁點風聲來。


    像是有人專門封鎖住了這些信息。


    關於雁亭的風言風語並沒有多少,反而是不少圈內人在猜測祁揚這次受傷是不是跟陸槐有關係。


    而雁南回去之後並沒有提起這件事,反倒是許柔借此機會就添油加醋的跟李倩說了一大堆不利於雁亭的話。


    雁亭雖然對李倩的態度早就有所預料,但心髒還是忍不住微微絞痛,她聲音不溫不熱的道:“母親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她不喜歡自證,特別是在這種事情上。


    而且自證也沒有用,他們隻會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


    李倩眼尾一垂,顯現出幾分陰鬱來,她望著眼前這個出落的越來越漂亮的女兒,話題一轉,開口道:“我記得你奶奶臨走前送了你幾箱嫁妝。”


    雁亭驀地一愣。


    旋即,她瞧見李倩姿態優雅,端起茶盞來,垂下眼簾,繼續說道:“既然你跟我們雁家沒有血脈關係,那這嫁妝理應是屬於柔柔的。”


    話音剛落,雁亭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


    李倩這句話說的雖然刺骨,但的確沒有理可挑的。


    本質上,她現在跟雁家已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這也就代表奶奶所給予她的一切東西都不再屬於她。


    而許柔才是真正的雁家女兒,雁亭擁有的一切在李倩看來都理所應當的還給許柔。


    而且。


    李倩心底隱隱冷笑。


    那個老不死的活的時候就常常與她作對,如果不是她,雁亭早早就被她送走了。


    本來老不死的死了也是一件喜事,但偏偏臨死前她居然還想著把自己名下的遺產都繼承給雁亭。


    幸好當時,李倩自己留了一手,買通律師,直接篡改遺囑。


    否則,她要嘔死。


    雁亭喉嚨幹澀到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並非貪圖奶奶留給她的那些嫁妝,而是這些東西卻是奶奶臨走前遺留給她的最後一丁點念想。


    但是她的確沒有立場霸占這些嫁妝。


    “怎麽?”李倩見雁亭遲遲不吭聲,譏諷道:“你不願意?”


    “你放心。”雁亭嗓音微微暗啞:“奶奶的東西我會物歸原主的。”


    李倩冷笑道:“希望如此。”


    “……”


    “雁亭小姐。”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及時出現打斷了大廳裏的詭異氣氛。


    “家主和少爺都在書房裏等你。”


    雁亭一愣,似乎是想到什麽,她眸色微暗。


    “我知道了。”


    雁家的書房其實一向是禁止女人踏進來的。


    哪怕是雁山明媒正娶的妻子李倩,如果沒有丈夫的允許,她也不能隨意進入書房裏,從小到大能夠自由進出書房的隻有雁南。


    雁亭小的時候無意間不小心闖進去過,而最終的後果就是被雁南罰跪在庭院裏。


    當時正好趕上堰城的寒冬臘月,天氣非常的寒冷。


    雁亭跪到半夜的時候,差點兒被凍死在雪地裏。


    她的身體本來就孱弱,自從那次罰跪以後,寒氣入骨導致她的身體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膝蓋就刺痛,手腳更是冰涼刺骨,用熱水袋也捂不熱。


    也是那次懲罰過後,落下陰影的她對書房這種地方向來避而遠之,不敢再踏進去半步。


    雁亭穿過長長的走廊,經過廊外的水池,花園以及涼亭,步伐不緊不慢的來到了雁家的書房門前。


    扣扣扣——


    她輕輕敲了三下門。


    一般來說,敲門也是有規矩的,要敲三下,並且是屈指敲,節奏要微微停頓。


    三秒後。


    屋裏才傳來雁山的聲音:“進來。”


    雖然這座連棟別墅整體風格偏歐美,但唯獨書房裏的布置整體是偏向中式風格的。


    雁山此時正坐在書桌前,他看著迎麵走進來的雁亭,眸色陰涼:“你還知道回來。”


    雁亭語氣冷淡至極:“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她甚至於連父親這個詞都懶得叫了。


    見狀,雁山咄咄逼人的語氣道:“我聽聞你跟一個野男人不清不楚的?是不是有這回事?你知不知道你是有未婚夫的,一會兒你就給我親自去陸家道歉乞求陸老爺的原諒。”


    坐在一旁的雁南自始至終都是沉默不語,因為鏡片的遮擋看不太清他此刻眼裏含有的情緒。


    雁亭卻想也不想的拒絕道:“我不去。”


    哪怕她再喜歡陸槐,也不能為了陸槐而把自己的自尊扔在地上隨意讓人踐踏。


    雁山神色慍怒道:“不去我就綁著你去。”


    雁亭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骨氣,她盯著雁山的眼神,一字一頓道:“你們可以試試看。”


    大不了,這雁家她不待了。


    隻是這個想法剛起,胸口莫名其妙一陣刺痛。


    “好,很好。”雁山怒極反笑:“你翅膀硬了是吧?”他是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在他麵前一向逆來順受的女兒居然也有反抗他的一天。


    眼見著氣氛越來越凝固,雁南突然輕聲喊道:“停亭。”


    雁亭微怔,她側眸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雁南。


    下一刻,她就聽見雁南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刺骨的話:“即使你跟雁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雁家給予你的,你應當懷有感恩的心,而不是在這裏氣父親。”


    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直叫人生理不適。


    本就凝固的氣氛越發沉重起來。


    雁亭深呼吸一口氣,她忍住胸口處窒息似的疼,琥珀色的眼瞳裏不含一絲溫度:“如果你們覺得我待在雁家裏礙許柔的眼,大可以把我攆出去,或者我自己滾出去。”


    至於——


    感恩?


    雁亭著實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


    她的確是要感恩。


    但是她最應該感恩的人卻是奶奶,也隻有奶奶。


    如果沒有奶奶,她五歲的時候可能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裏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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