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涼在徹骨的寒冷中醒來。黑暗裏透進一絲光亮,然後一片片渲染開,終於完整地拚湊成了一個完整而刺的眼世界。她抬起沉重的眼地看了看四周,已經不再是水下迷糊而隱約的景物。一床棉被嚴實地壓在身上,可是身子卻依然擺脫不了泡在水裏的寒冷。


    忘記什麽時候開始昏睡,仿佛是很久以前,途中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現在醒來。而夢裏隻有冰冷,隻是冰冷。


    夢之前,見的最後一張臉,在忘記時間跨度之後依然那麽清晰。那如遠山一般清俊的眉眼,第一次露出了如此驚痛的表情,不加克製,也沒有強壓,隻是**裸的倒映在眼裏。


    可是他眼裏的蘇晚涼,不可以是那個被**後的落魄樣子…那麽的……不堪。


    一行清淚從眼角滑出,側翻入玉枕,沒有聲響地就消失了。


    黑暗裏的感覺是鑽著心的冰冷,那麽清晰,還以為這就是地獄了。原來自己還活著,還可以看看這世界,縱然是陌生的,又如何呢?之前所有的一切在死亡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重生之後,就要好好活著。


    嗯,好好活著。


    一陣清苦的藥味隨著門咿呀一聲的打開,飄了進來,伴隨著一個男子的聲音:“醒了?”


    蘇晚涼覺得聲音熟悉,吃力地挪了挪身子,想從床上撐起身子,可發覺四肢仿佛不屬於自己一般,僵硬而沒有知覺。


    門口的人小心翼翼地端了藥進來,見了蘇晚涼的樣子,便道:“你在冰冷的河水裏泡了一夜,四肢都還沒回複過來。”


    待走近了,蘇晚涼才看清他的人。帶著一個半臉鐵麵具,唯有嘴巴完整地露在外麵。記憶裏這個人立刻浮現了出來--這麽奇怪的裝束自然很好認,就是那日在木木穀遇到的陌生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最後就不辭而別。


    蘇晚涼一時間有許多疑問浮上腦子,卻不知要先問哪個,頓了半晌,最後還是一字都未出口。


    “先喝藥。”他過去輕扶起蘇晚涼,將藥碗送至她嘴邊。


    雖然男女授受,但蘇晚涼因著身體要緊,就沒有抗拒。她坐起身,發現自己身上的穿著的衣物也都換了一套。是男子的裝扮,所以顯得格外寬大。蘇晚涼看了一眼青年,再低頭仔細瞅了瞅自己的衣服,最後目光難以置信又落回到了男子身上:“你的衣服……?”


    男子沒意識到什麽,卻對蘇晚涼遲遲不張嘴有些不滿:“嗯,是我的衣服,你快點吃藥。”


    “你非禮我?”蘇晚涼很認真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卻軟軟輕輕的。


    “沒有。”男子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


    “那衣服?”


    “是我的啊。”端著藥的手停在半空中,雖然神色不確切,但還是有了一絲不耐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誰換的?”蘇晚涼終於將這話攤開來將了。


    “我換的。”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非禮我。”蘇晚涼瞪著眼。


    “沒有。”語氣依然很誠懇。


    “你給我換衣服。”


    “是啊。”


    “那你還沒有非禮我。”蘇晚涼如今的樣子變成了隻是要說服他非禮自己這件事實,而不是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快吃藥。”男子已經不想跟她糾纏於這個問題了,又將藥碗往前送了送。


    蘇晚涼被方才這幾句話繞的終於神智清明了,看著這碗黑糊糊的藥,想著身體要就,於是就吸了吸鼻子,壯士斷腕一般,大口咕嚕喝了下去。


    喝完抬起眼,四目相對,有些尷尬。男子嘴角扯了個不明意味地笑,卻坐在床邊沒有挪開。


    “你幹什麽?”蘇晚涼戒備地看了一眼。


    “替你用功驅寒啊,不然你要繼續保持凍僵?”


    收起眼裏的神色,蘇晚涼知道錯怪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噢,好。”


    可是男子依舊坐在床邊不動。


    “你怎麽…怎麽還不運功?”。


    “你不脫衣服,我怎麽運功?”


    “脫衣服?”蘇晚涼瞪大了眼睛。可是轉念想回來,運功時穿著衣服能量不易傳到直接體內,確實應該脫了衣服。可是……


    “沒事的,剛救你上來的時候我給你運了一次功,如今已經轉了一周天了,應該繼續第二次了。”男子似乎沒有搞清楚蘇晚涼的重點。


    “你…”蘇晚涼鳳目怒瞪。


    男子似乎依然覺得理所當然。


    他從袖子裏取出一條黑色的帶子,端正地蒙在了麵具上,擋住眼睛。他輕笑道:“要趁著藥效運功,你快點。”


    蘇晚涼鬆了一口氣,幸好他還是個正人君子,不過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被他耍了,白緊張了一番。蘇晚涼見他已經端坐,隨意披落的長發被無名的風托起,明白他開始運功,也不好發作什麽,最後還是扭扭捏捏地脫了衣服,背對著他坐好。


    男子的內功深厚,真氣控製地恰到好處,不急不緩,慢慢地被引導,直至流遍全身。


    靜坐了一炷香的時間,手腳果然靈活了許多。聽得男子一聲:“你快穿回衣服,眼前黑不溜秋怪難受的。”


    聞言,蘇晚涼手忙腳亂地扯回衣服,寬大的衣袍七歪八斜的總算是服帖下來。蘇晚涼不放心地瞥了一眼男子,見他抿著嘴唇,沒有自行解了帶子,聲音裏多了些清脆:“好了。”


    男子這才抬手解了帶子。


    氣氛放鬆了些許。


    “這是在哪裏啊?”蘇晚涼才想起來這個嚴肅的問題。


    “禾木村。”


    蘇晚涼想了許久,不知所以。


    男子解釋道:“一個荒村,我途經此地,見你被擱淺在河邊,就順手救了你。”


    蘇晚涼咽了咽口水,喉間的話徘徊著不好意思說出口。她蒼白的臉色突然多了點紅暈,聲音小心翼翼:“你當時救了我…我是什麽樣子啊?”


    男子側目,嘴角的弧度看不清是不是淺笑,而麵具的空洞下透出的目光帶著深幽:“衣不蔽體。”


    蘇晚涼沮喪地閉了眼,直直地躺回床上。細想那天晚上,雖然未被真正地奪去清白,但這種侮辱對於從小養尊處優的她來說,何時受過。一時間因為強烈羞辱感,不想讓左溪看到,便慌不擇路,跳到水裏。現在被一陌生男子救了,又被看又被脫的,雖然說沒有越軌之事。但這種行為聽起來愚蠢無比,偏偏是她蘇晚涼身上發生的,可真的是要無顏再麵對了。


    男子沒有再出聲,借著麵具的遮掩看著蘇晚涼。昨日晨曦剛露的時候,在河邊看到昏迷的她,被擱淺在鵝卵石灘上。單薄的衣物緊緊貼在她玲瓏的胴體上,可是當時她麵色蒼白,氣息微弱,全身冰冷,自己隻顧救人,若不是她方才的反應激烈,他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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