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完白琴霜後,顧銘夜公司還有會要開,便直接離開了澤興,回到昇銘集團。


    雖然真相大白,但整個下午,他心裏都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似的不舒服。


    一向溫和的臉色,沉的厲害。


    會上,他甚至罕見的發了通脾氣,整個昇銘集團的高層員工,統統噤若寒蟬。


    直捱到會議結束,下班時間。


    眾員工才算是解脫一般,狠狠鬆了口氣。


    而結束完會議後,顧銘夜坐在會議室內,遲遲沒有離開。


    直到窗外暮色四合,天色昏暗下來,李放過來小心翼翼問:


    “顧總,今天的工作安排都已經完成了,現在要為您安排車子回家嗎?”


    顧銘夜捏了捏眉心,沉默兩秒,道:“不回家,去傅雋的診所吧。”


    “是!”


    勞斯萊斯內,顧銘夜給傅雋發了條微信:【今天忙嗎?】


    傅雋很快回複:【不忙。】


    【晚上喝一杯,現在去接你。】


    【謔!罕見。這是遇到啥愁事了?】


    【沒有就不能找你喝一杯?等會見。】


    發送完,便準備將手機收起。


    可手指不經意劃過一個粉色小兔子的卡通頭像時,卻是一頓。


    頭像旁邊,備注為“老婆”,點開頭像,便是跟秦沁的對話框。


    猶豫良久,還是決定發條消息給她:【今晚應酬,不回去吃飯了。】


    發送完,便摁熄了手機。


    摘掉眼鏡,摁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


    不知為何,從澤興離開之後,回到昇銘,這一下午的時間,他滿腦子都是錄音裏徐在跟秦沁的對話。


    以及,秦沁回應徐在時,委屈的淚音。


    此刻,他目光凝向窗外,神情晦澀。


    ……


    不多時,顧銘夜便接到了傅雋,李放開車載著兩人,直接來到了郊外顧銘夜的私人酒莊。


    開了一瓶有些年頭的紅酒。


    酒過三巡,傅雋直接道:“怎麽了?是跟弟妹鬧矛盾了?”


    顧銘夜搖晃著手中紅酒杯:“沒有。”


    傅雋不信。


    依他跟顧銘夜做兄弟這麽多年的經驗,他知曉顧銘夜的脾性。


    生意場上的煩心事肯定也有,但顧銘夜心思沉能力強,再難的事都能壓住,如果是工作上的不快,根本不會找自己喝酒來排解。


    所以一排除,就猜到他是因為婚姻生活出了問題。


    麵對顧銘夜的嘴硬,傅雋直接“無情”戳穿,拍了拍顧銘夜的肩,語重心長道:


    “夫妻之間,要善於溝通,敢於溝通,才能解決問題。”


    ……


    *


    而就在顧銘夜被迫接受傅雋的“開導”時。


    彼時,秦沁已經回到了“摘星庭墅”。


    吃飯睡覺,按部就班。


    但興許是工作步入正軌,有些疲累,秦沁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很沉。


    直到後半夜,迷迷糊糊聽到臥室開門聲,這才惺忪著睡眼醒來。


    睜開眼,借著床頭小夜燈,看到歪歪斜斜朝床邊走來的高大身影時,秦沁撐著床坐起。


    “你回來了。”


    可隨著顧銘夜的逼近,她聞到了一股好大的酒氣,


    眉頭皺了皺:“怎麽喝那麽多酒?”


    “老婆……”


    伴隨男人低低啞啞聲音的,是他泰山壓頂一樣,將她壓到床上的沉重身軀。


    秦沁還沒坐穩,就這麽被他重新壓到了床上,整個床墊都跟著往下陷了陷。


    身體親密無間地相貼,顧銘夜身上濃重的酒氣愈發濃重撲鼻。


    對於“老婆”這個稱呼,他往常喝多了也會這麽喊自己,那時,他一旦這樣喊自己,秦沁的嘴角就會甜蜜的上揚,認為自己是被他深深愛著的。


    可一旦酒醒,除非在顧家人麵前,為了維持恩愛夫妻人設,他偶爾會以“老婆”來稱呼自己,其餘時候,他對自己的稱呼,都是直呼自己名字。


    而認清了他深愛自己隻是假象後,再聽他這樣稱呼自己,她內心已經泛不起絲毫的漣漪。


    隻當這是他喝多了的醉話。


    此刻被他壓著,她動不了,隻好輕輕推了推,嘴巴裏嘟囔著:“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了,快挪一下……”


    身上的人動了動,高大的身軀向一側滑去,秦沁終於得以喘息,可還未通暢的呼吸兩口,腰上就是一個結實的手臂,緊緊纏住了她。


    一個勁力,她便被帶著,被迫埋進了他的懷裏。


    “老婆……”他再次嘟囔道。


    秦沁敷衍的應了一聲,借著小台燈的光暈,看到男人俊朗的眉宇深深擰著,便問:


    “是不是胃又難受了?”


    “沒有……”


    由於喝醉,顧銘夜嗓音低沉沙啞的厲害,說話時,更是夾雜著淡淡的鼻音。


    沒有了平時溫和沉肅的感覺,聲音黏糊糊又鬆弛慵懶。


    而他說完後,腦袋更是往秦沁頸窩裏埋著蹭了蹭。


    這一蹭,秦沁整個人都懵了懵,心髒好似被一片羽毛搔了一下。


    雖然之前喝醉酒的顧銘夜,也會展現跟平時不一樣的一麵,但她覺得,這次喝酒的顧銘夜,明顯不同。


    像極了一隻毛茸茸的大型金毛犬。


    他這是怎麽了?


    受什麽刺激了?


    秦沁覺得太反常了,便出聲問:“你……怎麽了?是不是今晚的應酬,有什麽不順心的?”


    可話音落地幾秒,身旁男人卻沒任何回應。


    還以為他睡著了,但是借著燈光,秦沁明顯看到他眼睛是睜著的。


    秦沁張了張口,還想問什麽時,終於,他開口:“原錄音找到了。”


    聞言,秦沁愣了愣,又下意識鬆口氣。


    找到是好事,說明自己跟徐在的“冤屈”可以被洗清了。


    但顧銘夜這幅樣子看起來,怎麽像是因為原錄音,導致了他今晚喝醉,又產生這一係列的“反常舉動”呢?


    帶著不解,秦沁問:“所以呢?”


    室內沉默兩秒。


    顧銘夜似乎酒醒了一些,鬆開了對她的“禁錮”,一翻身,從床上坐起,高大的身子靠坐在床頭靠背上。


    眼鏡已經被摘掉,他身子鬆懶靠著床頭,想起了跟傅雋今晚喝酒的時候,傅雋跟自己說的話——


    【夫妻之間,要善於溝通,敢於溝通,才能解決問題。】


    顧銘夜薄唇抿起,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借著醉意,突然冷不丁開口:“跟了我兩年,你很委屈麽?”


    秦沁一愣,不明所以。


    顧銘夜盯著她繼續:


    “被奪走了人生的主導權,身上的能量變得沉鬱……”


    頓了頓,聲音陡然一頓,再開嗓時,語氣染了幾分淡淡涼意,


    “聽到別人分析的這麽對,被擊中內心,所以哭了?原來嫁給我,讓你這麽委屈。”


    秦沁愕住。


    瞬間聽懂了他此刻所說的內容,正是自己跟徐在聊天時所說。


    但……為什麽她從他說話的語調裏,聽出了幾分隱隱的質問和不滿?


    她不該委屈嗎?


    這些年,她全身心圍著他轉,沒了自我,沒了社交,更沒了事業,隻為有朝一日能打動他,得到他這個人的心,得到他的愛。


    可是呢?


    到頭來,隻是大夢一場。


    因為他一直以來,都隻是將自己當作了工具、替身和妹妹。


    或許是回憶起了這兩年的種種努力,和努力之後的徒勞無果。


    萬千情緒,便像長了利刺的藤蔓一樣,順著秦沁的脊背蔓延,纏繞上了她的心髒。


    勒的她心口發悶發痛,幾乎快要窒息。


    情緒上頭,她掐緊掌心,凝著顧銘夜的眼睛,聲音蒼蒼涼涼:“是挺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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