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年


    在覺羅氏以及自家阿瑪董鄂大人巴巴的目光下,安寧順利在一眾下人攙扶下坐上了喜轎。


    礙於九阿哥府目前的狀況,許是上頭那些人也覺得心虧,亦或者是不想寒了一眾八旗老親們的心。安寧這場婚禮,自定禮之初,給的分量便尤其足。


    各種貴重珍寶首飾不說,光是貂皮裏子,足足給了一百八十八套,用的還都是最上等的紫貂。


    更甚者大婚之前,康熙還大手一揮,格外開恩給倒黴兒子賞了個爵位。


    雖然隻是個固山貝子,但總比光頭阿哥聽起來好聽許多。當然也不排除這些年倒黴兒子實在可憐,總算觸動了老父親那麽一丟丟的惻隱之心。


    不過瞧著手邊通體瑩潤的各色寶珠,安寧心道,估摸著裏頭這些東西,宮裏那位宜妃娘娘也沒少出力。


    一通繁複的拜禮過後,安寧這才被下人攙扶著來到喜房。


    胤禟過來時天色已經不早,昏暗的燈光下,入眼是一位容色極為清妍的美貌女子。隻不同於早前那些個眉眼含羞的新人,在喜蓋被掀開的那一瞬,雖然極低,但胤禟確定自己清楚的聽到了自家福晉舒了口氣的聲音。


    胤禟:“……”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還不等胤禟本人反應過來,甚至對方都沒怎麽來得及多看他這個夫君一眼。眼前這人就已經迅速抬手,將頭上鑲嵌著眾多金玉寶石,足足有數斤之重的鳳冠取下。


    一係列操作過後,末了安寧這才抬頭看向眼前的便宜夫君:


    “爺,眼看天色已晚,不知妾身可否先行前去梳洗?”


    至於新郎官自己,安寧則是一句都沒問過,這麽多下人幹什麽吃的,難不成還想她這個福晉親自伺候不成?


    眼睜睜看著自家福晉在丫鬟的攙扶下頭也不回的走進浴房,離開前還不忘指使著下頭丫鬟,教膳房送些易克化的吃食過來。


    最好是蝦仁雲吞,切記不要放任何蒜末香菜,糕點要鬆子百合酥,口味微甜即可,要是有金絲棗泥就更好了……


    眼前之人眉眼帶笑,聲音亦是極為溫柔好聽……


    然而此刻坐在空無一人的喜房內,胤禟簡直要氣笑了,最後還是外間聽到動靜的小喜子一臉忐忑的上前:


    “爺,外頭十爺剛還在鬧呢,要不您……”


    回答他的是自家主子大步離開的背影。


    躺在浴桶內,任一眾丫鬟將頭上繁複的發髻拆下,對前頭那點子事兒,安寧隻聽過一嘴也就罷了。


    她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了這種開局,難道還要伏低做小過日子不成?就像早前自家阿瑪說的,她又不求對方什麽。


    反正以自家的家世,對方喜不喜歡,什麽態度都不影響她作為嫡福晉的地位。


    一番梳洗過後,換上一身舒適的衣物,安寧再回來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隻看著眼前被下人攙扶著,身上明顯還帶著酒氣的便宜夫君,安寧下意識皺了皺眉,並挪了挪身子,離對方遠了一些。


    “怎麽,福晉這是瞧不上爺?”


    不得不說,在未曾發福之前,眼前這位還是有些個姿色的。不同於時下滿族男子的硬朗,這人準確的說有些男生女相。


    尤其此刻鳳眼微挑,酒氣之下,一雙美眸無端帶上了些許瀲灩之色,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之人:


    安寧麵色不變,淺淺披著一件暖杏色的外裳。略顯昏黃的燈光下,一頭烏黑的長發搭在肩側,本就極致清妍的容顏此刻更顯出十二分繾雋溫柔來。


    然而說出的話可不是這麽一回事兒了:


    “爺誤會了,隻是覺得沒什麽必要罷了,妾身什麽性子,相處久了爺自然會知曉。”


    “何況一輩子裝模作樣的,也挺沒意思不是?”


    也不知信還是沒信,總之,大喜之日帶著滿身酒氣,眼前這位新郎官一言不發的轉頭去了隔壁浴室。


    心裏氣兒不順,夜裏動作難免有些急躁,安寧可不縱著對方的狗脾氣,但凡有叫她有丁點不舒服的,她可不懂得客氣是什麽。


    在第三次險些被自家福晉一腳踹下床後,胤禟簡直氣笑了。


    他九爺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委屈呢!這tm還是爺的新婚之夜。


    這就是額娘口中,溫柔得體的好福晉?


    溫柔,試問除了那張臉以外,眼前這董鄂氏有哪裏一星半點兒跟溫柔沾上邊兒的嗎?


    總之,雞飛狗跳一整夜過後,第二日安寧醒來已經辰時三刻,因著還要去宮中請安,兩口子難得早起了片刻。


    就著靈泉水,將早前備好的健體丸咽下,不過須臾,昨夜的種種不適就已經消失了大半。


    倒是一旁的胤禟,許是昨夜已經充分領教過了自家福晉的性子。剛一醒來就直接喚了伺候人過來,一應穿衣梳洗就沒有指望一旁的福晉搭把手的意思。


    事實上,安寧也確實從頭到沒有要搭手的意思。


    新婚小兩口就這麽沉默著用完早點,在一眾侍從的服侍下換好一應行裝。


    不得不說,美人終究是美人,哪怕一身繁複的宮裝依舊極好看的,尤其這會兒手持書卷,閑閑地倚在榻前,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寫意姿態。


    算了,他一個大老爺們,跟自家福晉計較什麽!


    顧及昨夜的荒唐,下車時,胤禟難得體貼一把,想上前搭把手,卻見自家福晉腳步輕鬆地從車上下來,動作間絲毫不見半分不適的模樣。


    九阿哥:“………”


    然而更叫老九不可置信的還在後麵,按理來說皇宮內,就連她們這些皇子福晉們,在非特例的情況下也不可乘坐轎輦。


    偏偏紫禁城宮道更是長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然而這一路走來,九阿哥眼睜睜看著自家這位福晉愣是連口氣兒都不帶多喘的,對比之前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住的皇嫂們………


    事實上,同樣驚訝的還有正坐在堂間焦急等待的宜妃娘娘。


    瞧著眼前麵色紅潤,行走間更是絲毫瞧不出半點不適的新兒媳,郭絡羅氏早前的寬慰之語登時盡數梗在了心頭。


    強打起精神招呼了小兩口,又細細交代了宮裏尤其是太後娘娘那裏的忌諱,同時還不忘告誡自家兒子好生對待福晉……


    一直到小兩口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宜妃再也抑製不住軟倒在了一旁的宮人身上:


    “我可憐的小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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