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為你不值!”褚嬌氣得當場便走。


    哪怕江南是她從小到大心心念念想來的地方。哪怕阿兄一直都是她最親最親的人。


    “她走了。她肯定恨極了你我。”褚媚刻意裝出不上心的模樣,慵懶倚在簷下。


    說起來,她在褚家最對不起的人是褚嬌。因著她搶占了本該屬於褚嬌的“嫡女”身份。


    但這些年,她最羨慕的人也是褚嬌。


    父親褚岩未逝世之前,衣服首飾褚嬌都是用最好的。祖母請來教導的女夫子,也是讓褚嬌先挑選。甚至褚謹,也隻會對褚嬌笑。


    褚嬌什麽都不用做,便可以獲得父親褚岩獨一份對女兒的喜愛,長兄褚謹出於本心的照拂,祖母傾囊相授的管家本事。


    她呢,想要得到的都要小心去爭,小心去要。


    “嬌嬌不會恨的。她性子雖烈,人卻不壞。她是褚家真正的血脈,褚家的生意交到她手上,祖母才會真正安心。”


    褚媚聽著原謹評價褚嬌,心中羨慕更甚,望著雨勢漸收的天空沉默。


    良久後,她啟唇低問:“原謹,你真的心悅我麽?你確定麽?我已……”


    溫熱手掌貼在她唇瓣,阻止了她自傷的話。


    “女子的貞潔並不在於身體,而在於她的心。褚媚,你不必為此自憐自哀。相反,我更自責未保護好你。”


    一旁的八角想到自三小姐出事後,少爺夜夜都從噩夢之中驚醒,一顆心就像是被放在鐵板上燒。三小姐啊三小姐,你什麽時候才能夠明白少爺心意啊。


    “人生短暫,要與喜歡的一切在一起。當初接手褚家的生意,我是不得已。如今,褚嬌也懂事了,她也該擔起屬於她的責任了。我隻盼與你長長久久,日子常新。”青年眼眸如水洗後的空山一般潔淨,絲毫不會有人懷疑他所說話語的真實性。


    人生在世,少不了沉沉浮浮。聚散離首,更是常事。他所求的不多,隻與她相關。


    “我聽父親說過,我的家鄉是在均州,蜀地的一個小地方。那裏民風開放,景致宜人,我一直想去看看。”


    褚媚不知他為何要說起這些,緊接著便聽到他說:“若你願意,我們便去那裏成婚吧。”


    褚媚抬眼看原謹,他目光專注而又純澈,帶著罕見的少年人的天真意氣,也有著尋常男子待心上人的認真期許,心上浮出星星點點的酸澀。


    她說不上具體是什麽滋味,卻忍不住地懊惱。


    原謹若是不曾喜歡她,會永遠是褚家高高在上的長子,會是將整個褚家從泥潭中拉出的精明強幹的繼承人,而不必被人議論,不必放棄褚家。


    “你以後也不後悔麽?”她問,聲音嘶啞。


    原謹用另一隻未曾沾染雨水的手掌緊緊牽住她,點頭笑道:“不會。”


    他已安排了所有事,隻要她願意,她想要的,他能給的,他都會給她。


    昨夜在金山寺烤火時,褚媚便很想問褚謹,他這樣的人,明明該有大好的前途,明明知道她心思不純,明明知道她權衡利弊,為何仍執著於她。


    現在,一切有了答案。


    “我跟你去均州。”她握緊了青年手指,跟隨自己心意做出決定。


    ——


    五月,褚媚與原謹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抵達了均州。


    早早被派來的八角,已安置好了一切,望著兩位姍姍來遲的主子,他鼻中一酸,掉下熱淚。


    人在他鄉,真的不容易。見到熟悉的人,真的容易失態。


    原謹拍了拍八角腦袋,取笑他道:“沒出息。”


    “您就是見色忘義。”八角悄悄用眼角餘光去瞟褚媚,卻正好撞進褚媚目光,嚇得縮了縮身體,一溜煙兒往屋外跑了。


    “我這麽嚇人?”褚媚摸了摸自己的臉,“風餐露宿”兩個多月,莫不是黑了醜了?


    “他不是怕你。他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你。”原謹捧著她的臉,拇指揉捏著她的眼尾輕道,“他以前很為我不值。現在,他反應過來了。”


    “反應過來什麽?”褚媚別過臉去,卻被他滾燙的呼吸燙得一窒,殷紅的唇瓣便被溫熱的指腹按住摩挲。


    原謹反提起了旁的,“均州女子地位尊崇,男子都被稱為耙耳朵。我與娘子成婚後,還望娘子多疼惜於我,少在外人麵前責罵我才好。”


    “嗯哼?”褚媚抬手勾起他的後頸,仰著臉湊近他。


    原謹害羞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她纏得更緊,臉頰一片緋紅,“妻為夫綱。以後家業就靠娘子操持,我得當小白臉了。”


    “若真如夫君所說,夫君婚後可得安分守己才好。”褚媚心上最後的那點子薄冰徹底碎裂。


    她嘴唇微勾,緩慢湊到他頸側,大膽而又火熱咬住了他泛著紅意的耳垂。


    “我……會的……”應聲含糊。


    躲藏在陰影處偷看的八角,悄悄紅了臉,輕手輕腳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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