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自稱武當山外門管事的中年道士上山,目光接停留在無精打采而又緊隨其後的月落身上,皆是忍不住笑意。


    原來,片刻之前,已經腦補好一場武當山山門前獨身勸退各小門派的大戲的月落,還沒有開始表演,就被突然出現的管事打斷了表演,變成了管事的一人秀。


    事實上,不論是管事嚴肅的外表,一劍在石板地上刺下半尺時的威風,還是他搬出的武當山之威信,都穩穩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那群宵小之輩,顯然,這不是學藝不精的月落能夠耍的出來的控場範兒。


    月落的陌生麵孔和來自無塵師叔的引薦信都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管事看起來好淡定的樣子,無非就多瞄了一眼便繼續帶路。


    半山腰的建築群出現在眾人眼前,像揭開麵紗的美人,所有的驚豔都是預料之中的,卻又深深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錯落有致的屋舍像一個個獨立別墅,讓月落有一種小區即時感,而且山腰的一絲絲來自頂端的霧氣籠罩在上方,沒有絲毫壓抑,反有一種說不出的祥和。


    偶爾有三兩為伍的人群來來回回路過,都是很友好的與帶路的管事熱切互問,直到此時,月落才知曉這管事道號無鳴。


    無究澤野、哀鳥而鳴。


    “你們來的有些晚了,各大門派的人都安置了不少,再加上山下幾個領頭的,眼下隻剩兩間客房,你們且先將就著,明日等見過掌門,再做安排吧。”高冷的無鳴道長說完便是轉身離開,月落連句客套都未來得及。


    佟湘玉眼看著對方遠去,連忙湊上來問道:“小落,額咋感覺他對你有敵意啊?”


    月落其實也想知道,但是這是哪兒,這是武當啊,自己當然不能也這麽認為,隻是假意無所謂道:“哪來的什麽敵意,我第一次見他好吧,有也沒得罪人家,或許人家就是這麽高冷傲嬌呢。”


    其實幾人倒是蠻想提醒月落回憶一下,先前和那些各大門派的人打招呼時,這位無鳴道長可是笑的好嗨哦。


    兩間客房,還好不算太小,兩間客房正巧是一個院落,倒也省的隔太遠,兩間客房皆是一大一小。


    商量過後,其實也不用商量,四個男的一遍,五個女的一邊,會武功的老白和半吊子的月落,以及郭芙蓉和祝無雙睡各屋的外間值夜,雖然這裏是武當山的地方,但是周圍住戶可都是說不準哪路人馬的牛鬼蛇神,搞不好隔壁就是個彪莽巨漢,胸口一大撮毛的那種。


    一夜無話,各懷重重心事。


    早間,自有小廝打扮的人送來早點,饅頭燒餅、米粥醬菜,這對於初來乍到沒吃到夜宵的幾人來說,暫且算作絕頂美味吧。


    眾人用過早餐片刻,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離門最近李大嘴上前開門,隻聽外麵傳來:“請問落生師兄在嗎?”


    李大嘴讓開身子,露出門外兩個小孩,真是昨天山門前的兩個,昨天都忘了問人家叫啥。


    月落連忙上前,態度很好的回道:“不知二位師弟如何稱呼?昨天忘問及,倒是為兄失禮了。”月落禁不住拽文,畢竟人家都自稱師弟了嘛。


    倆童子連忙抱拳,先後報道。


    “我叫月光,見過師兄”


    “我叫日光。見過師兄。”


    “二位師弟客氣客氣,我叫花光,請多指教。”


    月光:?!


    日光:?!


    眾人:?!


    一順口,月落還是忍不住皮了一下。這也不怪他,實在是這名兒讓他忍不住想要接。


    倆師弟說明來意,原來是掌門和無塵師叔得知月落一行人昨抵達武當,今天一早便已在天柱峰朝天宮等待月落,他二人則是來替師父傳喚的。


    讓二人意外的是,待他們說完,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師兄居然對天柱峰朝天宮一點不吃驚,要知道那裏可是多少江湖人神往,欲一探究竟的仙地!不愧是師父們看好的歸宗弟子。


    其實,最先驚訝的卻是白展堂,而月落則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天柱峰就是他自理解的所謂的金頂山,因為金殿的緣故,金頂山這種俗稱也比較普遍,說他的正名反倒一無所知,這也是月落很淡定的原因。


    無知則無畏!


    “小落,你帶上我們一起唄,那可是朝天宮啊!我好想看看傳說中的長明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一眼萬年!”郭芙蓉最先跳出來,有些激動不已。


    郭芙蓉的話立即引起了眾人向往的目光,朝天宮啊,所有江湖人夢寐以求的打卡聖地,在江湖傳說之中,那裏是武當派最接近仙人的殿宇,金鑄殿身,尤其是那盞不滅長明燈,經年不熄,哪一個不引得江湖人或神往或覬覦。


    而對於自幼向往闖蕩江湖,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的郭芙蓉來說,天柱峰那是連自己親爹都向往而不得往的地方,若是自己能去一趟,哪怕隻是走個過場,將來回京城對老爹吹噓時也能多一點底氣,並為自己的江湖行添一筆重彩資曆。


    事實上,在座的各位裏,無論是新晉衡山派掌門莫小貝,龍門鏢局大小姐佟湘玉,老江湖白展堂,還是在葵花派待了整整六年的無雙,哪怕是向往江湖卻身無長物的大嘴秀才,也是對天柱峰或者說金頂山,以及金頂山上的金殿多多少少知曉隻言片語的傳聞故事。


    似乎隻有月落自己,啥也不造……


    郭芙蓉的話無疑讓眾人都心動了起來,要是能借月落的去近距離看看,怕也是人生一大美事,於是乎,眾人齊齊看向月落,目光中滿滿的期待。


    事實上月落也巴不得眾人想去,畢竟自己一個人還是有點慫的。


    唯有白展堂,似乎不是很樂意,為難的說道:“武當山天柱峰那是武當的門麵,豈是你們這幫人想去就去的,咱就老老實實待著吧,別去給人家小落添麻煩了,萬一讓武當的前輩們不高興了,小落不就白來了一躺。”


    乍聞白展堂的話,眾人頗有幾分自愧,都覺得自己想湊熱鬧的想法是不對的。


    瞧見眾人的神情,白展堂一樂,繼續說道:“是吧,咱們呐就乖乖的呆在這裏,別給人家武當添麻煩,深藏功與名。”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躍躍欲試已經起身的佟湘玉引導著想讓她坐下。


    搞定了佟湘玉,基本上其他人也就翻不了什麽泡,白展堂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莫小貝眼看嫂子要屈服於宏宏大道理之下,連忙上前拽住嫂子的衣袖同時看向白展堂,疑惑道:“白大哥白大哥!那可是長明燈哎,還有金子做的宮殿,你怎麽會一點都不心動的呢?要知道你可是堂堂盜……”


    話未說完,便被及時反應過來的白展堂一把捂住嘴,生怕她說漏嘴讓在場的日光和月光聽了去。


    莫小貝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絲毫不在意被捂住的嘴已經曉得咧開。


    “到啥啊?”


    年幼一點的月光,先好奇的開口問道。


    白展堂隻猶豫一秒,便一本正經的說道:“到……到紫禁城看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鬥!”


    “嗬嗬……哈哈這位施主說笑了。”


    二人皆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真當自己二人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了嘛,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哥哥,你去哪裏瞧見了五十多年前的前輩的對決,奈何橋上嘛,不過二人也知道涉及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問。


    而郭芙蓉要不怎麽說是莫小貝的最佳互損閨蜜,她成功讀取到了莫小貝通過眼神傳遞的計劃。


    “就是啊老白,雖然你曾經上天入地去過很多地方,但這裏可是真正的聖地哎,就算你曾經是那啥,也怕是沒機會近距離感受一下這種地方吧,今天咱大家占了小落的光,你就不要掃興了吧。”


    聽得懂的自然就是懂了,比如白展堂變反應過來自己這算是被“威脅”了呀,看著大家都期待,恩,身邊這位也是兩眼發光,想想都已經這麽多年了,自己還有什麽好怕的,總不能讓大家敗興而歸啊。


    一咬牙,狠心說道:“去去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咱也不好壞了大家的興致啊是不是。”


    月落見內部協商後已經意見統一,便鈕頭看向日月二人欲開口討個便宜。


    “落生師兄不必多慮,想來師父和師伯並不會介意師兄的親近之人一同上山,隻是能否進殿一觀怕還是要到時候還要師兄自己開口相求。”


    “那是那是,多謝師弟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上山吧,免得師叔們久等了不是。”


    不消盞茶的功夫,興致滿滿的月落已經開始一步喘三喘,望著腳下這條仿佛插入雲霄的登雲階,信步而行的二位師弟,他隻覺得自己怕是要當場去世,若不是實在不想在晚上麵前太垮,他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掛在白展堂身上,求大佬帶他一程。


    再看看眾人,白展堂一帶二,左手李大嘴,右手綠秀才,哦不好意思,是呂秀才。佟湘玉被郭芙蓉和祝無雙二保一,雖然也是有些步履踉蹌,但也沒有月落那般狼狽,什麽?你問莫小貝?人家就是個皮猴子,在七俠鎮的時候便是三天兩頭忘翠微山跑,爬個台階而已,對她來說真心不在話下。


    終於在連白展堂也開始有些帶不動的時候,一行人如願抵達山頂。準確的說是踏上道閣。


    清晨時分,正是太陽初升之際,金黃灑在樓閣之上,三間屋子彼此互襯著獨一無二的耀眼,通體黃金原來也是可以大俗至雅的。尤其是這座宮殿僅僅是遠遠一眼,便能感覺到它的精致。再配上那還未散盡的霧氣,憑空多了一份仙氣飄飄的感覺。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呆了,連上氣不接下氣的慌亂欲煩雜都在此刻慢慢平複,歸於安寧。


    除了某個有些局促不安的本意不想上山的家夥……


    “諸位在此稍候片刻,我二人先去通報一下。”


    朝天宮宮殿內


    正中間擺放著一巨大的石像,下首則是供著香火,最驚豔的還是石像咫尺之距那盞長明燈,在殿內兩側的萬千火盞的映襯之下,更顯至高。燈燭之中,一顆透著淺綠色澤的珠子在燭火的映襯下更是光潔,隱隱顯露珠身內的字紋,頗顯神聖。


    “師父,落生師兄已經帶到,隻是他非要帶上他的那些朋友,弟子執晚禮,無能多言,隻好一同帶來候在外間,還請師父寬恕弟子的失禮。”日光近前,發現隻師父一人當值,便緩緩對著石像下打坐的一道背影請罪道,話語之中的委屈感令人皺眉,畢竟誰會覺得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無礙,掌門師兄不會介意的,你二人且先下去吧,讓他們自行進來吧,你們昨日山門事件的處理很不好,都回去將道藏再複一遍吧,何時悟了再來尋我。”石像下的傳來慢悠悠的話音,空靈的聲音隱隱有一種大道至簡的韻味。


    “師父,其實……”


    “去吧。”


    猝不及防的月光看了哥哥一眼,幾欲開口不成,又被其眼神製止,想到自己終究要聽命於相依為命的哥哥,便不敢再考慮開口的事情,隻得低頭不語,免得被察覺異樣。


    二人得令,隻好慢慢退出大殿,殿門關上,傳來老者一絲淡淡無奈的歎息,俗世紛擾,自己終究是未能點化這兩顆頑石,都是道運呐。


    退至殿外,日光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個心思依舊稚嫩的弟弟,警告道:“月,你已經入戲太深了,不要讓你的私欲影響了你的立場!”


    月光難得看見這般嚴厲的哥哥,不敢造次,隻好默認。


    二人因為關門,所以是背對眾人,倒也無人發現不妥。


    見兩位師弟出來,興奮地月落連忙湊上去,迫切問道:“怎麽樣怎麽樣,師弟,師叔他們怎麽說?”


    日光臉上掛上一絲淡淡的委屈,嘟嘴說道:“師兄,托你的福,我們可是被師父罰抄了道藏呢,不過師父也未怪罪什麽,讓你們可以自行進去了,我們還要下山做早課呢。”


    “啊哈哈,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回頭師兄請你們下山去玄武街的大酒樓消費一頓怎麽樣?費用師兄全包了!”月落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理所當然的帶團給人家小朋友帶來了困擾,自己也就隻能用的吃的來賠罪了,反正這次出來錢是帶夠了的。


    “好啊,那我們可就恭候師兄大駕咯。”日光臉上浮現一絲滿意的笑,讓月落也是心頭鬆了口氣揮手告別下山的二人,轉身招呼眾人一同隨他進殿。


    越過殿門就是傳說之中的奇景,因此誰還會在意自己跟進去合不合規矩這事,大不了進去了再出來嘛,反正那個時候就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見了。


    月落首當其衝,一把推開殿門,殿門不隻是不是也是純金的,反正月落隻覺得手感清涼而沉重,就是沒有嘎吱聲的開門配樂,有點不得勁。


    陽光搶過月落之前衝進殿內,肆意侵占殿內的每一個所能遍及的角落,似乎要與那萬千長明燈的燭火比拚一番,嫋嫋香火朦朧,淡淡叮鈴清脆。


    一抬頭,便是一巨大的石像,披散著長發,配上黑衣,金衣甲玉腰帶,還有那腳下踏著的是五色靈龜,隻見其拔劍而立,眼如電光,似乎隨時預備衝出石像,斬妖除魔,傳道受業。在其身邊侍立著的是蛇龜二將,以及一對金童玉女。月落何曾見過這般滿是道韻氛圍的場景,一時間愣住,手也依舊搭在門簾上,就像是舍不得金子手感的鄉巴佬。


    直至被緊隨其後的佟湘玉推了一把,月落這才回過神來,一眼瞧見那個融合於此景之中的那道盤坐石像下的身影,可不就是天外天玄幻小說裏一樣的頂級大佬的逼格,看來是大boss無疑了。


    為表誠意,月落二話不說,快步上前,既是壯膽也是氣勢。


    “弟子落生,拜見掌門師伯大人!祝師伯萬古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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