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奶奶給了李三胖一顆雞蛋,奶奶一個月可以吃三顆雞蛋,有時她會省下一顆,給吃不飽飯的李三胖,隻是這次可能是她最後一次給孫女雞蛋了。


    奶奶如樹皮一樣幹裂的手拉著李三胖的小黑手,說道:“三妞,其實這是一件好事,就算你繼續留在村子裏,也過得好不到哪裏去。前幾天,我聽你娘說,等你一過十六就把你許配給李二傻子。如果要嫁給他還不如一個人出去闖闖,隻是一個人在外要多加小心。你還是個孩子啊。。。。。”


    說著說著奶奶就掉下了眼淚,聽到這個消息的李三胖,就如沒有愈合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心在尖銳的抽疼。


    李二傻子她見過一次,有一雙三角眼,總是傻傻的笑著,可嘴巴總是閉不上,口水一直流在下巴上,在村裏算不上很有錢,但比李三胖家富裕很多,李二傻子他爹在城裏酒館做賬房先生,卻隻有這麽一個傻兒子。李三胖想這大概就是她娘會把她許給李二傻子的原因。


    臨行的時候,李三胖將自己的小木馬給了弟弟們,並且告訴了兩個姐姐山上捕獵陷阱的位置,告訴她們,以後如果沒肉吃,可以去那裏看看。


    兄弟姐妹們都有些傷感,即使平時吵的很厲害,但總在一個家生活這麽多年,哪有什麽過不去的生死大仇。


    唯獨在麵對爹娘時,李三胖一臉的冷漠,這讓想要說些臨別話的父母開不了口,他們也知道這個三女兒肯定是怨他們的,可家裏拮據,實在負擔太重。


    李三胖沒有看她爹,而是看著她娘,輕輕說道:


    “娘親。”


    “哎。”


    她娘馬上答應著,畢竟以後可能見不著這個女兒了,然後她就聽到女兒輕聲細語的跟她說,


    “娘親,我恨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李三胖的娘如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而李三胖則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家,身後是她爹不肖子的罵聲,而李三胖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她爹一眼。


    離開泉溪村已經三天,這三天老頭帶著李三胖爬過了一座小山,路過了兩個村莊,可李三胖還是一直悶悶不樂,除了必要的交流,比如吃飯喝水住店之外,一句話也不和老頭說。


    老頭歎了口氣,一邊走一邊對李三胖說道:“小丫頭,老夫要勸你一句,恨自己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像一把刀紮在心上,這種疼痛,會讓你以後看世界的眼睛都蒙上一層灰色。”


    李三胖停下了腳步,老頭也止步不再前行,回身摸了摸李三胖如稻草一樣頭發,和聲道,


    “無論她做了什麽,當她十月懷胎把你帶到這個世界,把你養育成人,你就不能恨她,無論你有什麽樣的借口,都不行。”


    “你懂什麽,你知道她是怎麽對我的嗎?無論我做什麽,她的眼裏都沒有我,看不到我的存在。”


    李三胖氣呼呼的坐在了路旁的石頭上,開啟三胖的怨婦模式,


    “我是真的沒辦法管住自己的心不去恨她。”


    “我恨她不給我買新衣服,姐姐們和弟弟們每個人都有好幾身新衣服,可我一件也沒有。”


    “我恨她舀飯的時候,給弟弟們肉,姐姐們菜,而我隻有湯,連一根麵條都沒有。”


    “我恨她總讓我幹活,卻把桂花糕給姐姐們吃,我也恨她要把我嫁給李二傻子。”


    老頭看著李三胖一直恨呀恨的,覺得李三胖她娘根本就不是一個農婦,而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夜叉。


    而李三胖就像一個得不到糖的小孩,一邊踢著拿糖的夜叉,一邊罵到,“給我,給我,不給我,我就恨你。”


    大概過了三柱香的時間,李三胖的嘮叨終於停止了,可憐兮兮的說道:“既然她不愛我,那就恨我吧,至少恨也能讓她記得曾經有過一個我這樣的女兒。”


    老頭無奈的搖搖頭,沉聲道,


    “下次回家,再跟你娘親道歉吧!”


    “哼!做夢。”


    李三胖一臉氣憤繼續向前走去,但是神情已經陰轉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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