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各懷著心思,進入了夜裏。


    除了心大的白啟和剛剛滿2歲的小妹妹睡的正香,其餘的人都輾轉難眠。


    夜越來越黑,柳氏踟躕許久終究還是來到了雲姝的房門前。


    “進”


    雲姝大致猜到了,阿瑪和額娘一定會找她的。


    “雲姝,睡了嗎?”柳氏輕輕問候。


    “還沒有,睡不著”她如實道。


    明顯可以看到額娘的臉上愁容滿滿,她隱藏心底的秘密終究還是讓她自己給暴露了。


    “額娘想問…”


    “沒事的,額娘你想問什麽都可以,我會如實告知”雲姝溫柔一笑。


    “你和王,不是皇上真的發生了什麽?”說著說著柳氏的眼淚不知覺的就落下了。


    “嗯,而且說起來是我先愛上皇上的”像是回憶久遠的事情,那時第一次夜晚的相見,迷朦夜燈下的第一次心動,第二次雪中相遇,悸動更甚,再有之後種種。


    “額娘擔心的終究還是發生了。你忘記了額娘的囑托嗎?你的信中明明…”


    “是啊,因為一開始隻是我一個人的單相思罷了”說到這,眼淚含在眼眶濕潤了眼角,那些年的委屈湧上心頭。


    “能告訴額娘發生的事情嗎?”柳氏將雲姝的狀態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女兒是自己十月懷胎掉下的肉,有誰能比得上柳氏:更加的心疼。


    “剛入宮的時候,沒多久我就遇見了皇上,因為一些意外,皇上幫助了我。我想最開始時的心動便是第一次的相識。額娘你也知道的喜歡一個人是很難得,喜歡上一個人放棄更是難上加難。我因為您的告誡,因為其他種種一直藏著自己的心。再後來雪中相遇也好,早間巧逢也罷,好像有那麽一根線就硬要讓我卷入這皇城之中。再後來我進入了皇後宮中為皇後做事,看見皇上的次數越來越多,那顆控製不住的心跳動的也越來越快。即便如此,我依然謹記您的話,我想遠離的,即便喜歡,也不想在這牢籠一般的皇宮,可是我不想卻偏偏有人想讓我在那裏,當她們的棋子,他們用你們當作籌碼,我無能為力,被迫卷進不屬於我的世界,艱難的行走著。”


    “在皇宮之中,我也早已不是最開始單純的模樣,可世間險惡,如果我太單純,我身邊的人就要受到傷害,既然如此,那我便當那險惡之人。額娘你知道嗎?我設計讓佟妃進冷宮,讓她為自己做的惡事負責,可在皇上眼中我卻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皇後娘娘為了生太子仙去,我去了皇上的乾清宮當差,順便照顧太子,我與皇上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深,但最終還是有了隔閡。再後來我主動向太皇太後請去辛者庫當差,額娘放心,不是貶去辛者庫是當管事的,所以一切安好那段日子,甚至是我皇宮時期最安寧自由的時期了。


    “後來又因為各種原因,從辛者庫出來了,我成為皇上的官女子,我與皇上,以及皇上的寵妃…安,安貴人糾纏著,最後我累了,請求太後能夠讓我出宮。”


    她將自己的故事大致講了個大概,很多東西省去了,有不想額娘傷心的原因,也有自己不願提及的原因。


    柳氏邊聽邊流淚,即便說的內容裏沒有講太多,但為娘的怎麽不懂自己的女兒。


    她當然懂自己的女兒,純良至性。


    對待愛情,向往兩情相悅,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肯為了皇上留在皇宮,那該有多喜歡,又為了這麽喜歡的人從皇宮裏出來,該是多傷心。


    “額娘,別哭,說真的,在皇宮裏麵我其實很幸運,大家都很羨慕我。皇上信任我,太皇太後也喜歡我。別哭了,您哭的話,我也會難過的。”


    柳氏一把抱住雲姝,淚水浸濕了雲姝的衣衫。


    “額娘,真的沒事,其實在皇宮說起來也有很多快樂的事,遇見很好的一些人,隻是那裏確實不屬於我,所以我放棄了。”


    “別再去皇宮了,我們就呆在這裏好嗎?雲姝”柳氏心很痛,她沒辦法接受雲姝再一次進去皇宮之中,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女兒再次受苦受累。


    “放心吧!我不會去的!我還沒放下皇上,但是我也不會因此就回去的,不然當初我就不會從皇宮之中離開的。等過一陣之後,我就會勸皇上回去的。不過額娘,皇上的身份還請您阿瑪白啟好好隱藏,不然可能會對皇上產生危險”


    “嗯嗯,我明白的。”


    聽到了女兒的保證柳氏不安的心稍微的鎮定下來了。


    “額娘,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一切我都有分寸”雲姝輕輕拍著柳氏的肩膀,安慰道。


    “嗯嗯”


    柳氏回到房間又將雲姝告訴她的那些轉述給烏雅威武了,兩人再次心疼的相擁在一起。


    雲姝躺在床上,她睡不著,起床打開窗戶,坐在窗前,托著腮。


    外麵的月亮真圓啊!


    她該如何勸皇上回宮呢!


    皇上會聽她勸嗎?


    為什麽要來找她了,她已經決定慢慢放下了。


    就算,就算她放不下。


    時間也會把那些情感沉澱,隻要看不見,她就可以慢慢痊愈,可是現在。


    雲姝甚至開始想等皇上離開以後她該搬去哪呢!


    好不容易開始慢慢熟悉這個地方,又要離開了,不知道為什麽,竟然還有些傷心。


    她想不通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執著。


    也是,她連自己都想不通,更何況旁人呢


    “嘿!”


    恍惚間,眼前出現個人影,接著臉龐慢慢放大。


    “皇上”她驚呼,眼睛張的很大“你怎麽過來了…這麽晚”


    “怎麽不能來”隔著窗戶,康熙湊近到她的眼前,然後偷偷的往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你幹什麽”


    “親你啊!夫君親自己的妻子不是很正常嗎?”康熙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們又不是,皇上你以後不要亂說了,而且今天您的身份被暴露了,您還是趕緊回宮才行。”雲姝勸說道。


    “朕說了,朕不會強迫你回去,但朕會等你一起回去”他揉著她的纖纖秀發,柔軟的和以前一樣。


    “皇上,安貴人,後來怎麽樣!”


    明年凝滯了,康熙沒有想過雲姝會說起雲霧。


    這個名字在她們之間算得上某種雷區。


    “朕送她回家了”


    “回家?李將軍家”


    “江南,朕在江南給她建了座宅子,讓她安享剩下的日子”康熙吸了口氣悶聲說道。


    雲姝沉默,沒想到皇上竟讓雲霧姑姑離宮了,她還記得太皇太後同她說的,皇上當時是多麽的愛雲霧姑姑。


    她從前以為,人心易變,情難變。


    如今卻是,人心易變,情更易變。


    “皇上,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


    “後悔遇上我,如果沒有我,您與安貴人早就連理與共,比翼齊飛吧!如果沒有我,您如今該在那金碧輝煌的宮殿裏與安貴人談天說地,何不幸災。”雲姝苦笑。


    命運讓她們讓她們都不如意。


    “沒有”康熙看著她的眼睛真摯的說道“從來沒有後悔遇見你,一切都是因果,即便沒有你,朕與雲霧也不會長久的。她覬覦的從來不是你,而是朕心中的位置”


    “可是”


    “沒有可是,朕是真的愛過雲霧,無法否認這份情感,即便最後朕明晰她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但依舊是朕虧欠了她”


    “安貴人是真的愛您,她也曾純良,曾溫柔,可惜皇宮就是那樣的地方,逼迫所有人成長,變的心狠,皇上您記得我設計佟妃的事情嗎?那時您說我心機,是的,可我不心機,不籌謀,那麽我將寸步難行。”


    “朕知道,也明白,隻是有些怨恨自己,不能保護你的純真”康熙麵露愁緒,在皇宮的那些日子,他傷害她太多了。


    雲姝眼眶的淚珠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璀璨動人,惹人生憐。


    “皇上,雲姝懇請您能夠再三思慮,早些回宮,免得太皇太後,太後擔心,皇上如果您真的愛雲姝,就放過雲姝。”


    他的愛,太沉重,太變化多端了,她承擔不起。


    “朕說了不會強迫你的,為什麽不肯信朕一回”


    “皇上,雲姝信您的還不夠多嗎?”


    她苦笑,信…她若不是信他,又怎會讓自己走向這般為情所困,無能為力的田地。


    “對不起,夜深了,早些休息”


    康熙親吻她的眼尾,濕潤的鹹觸碰他的舌尖,泛起點點酸澀。


    他本譽為,隻要她還念著她,心中想著她,他服服軟,她定會同他回去的。


    可沒想到,她卻是還念著他,想著他,可怎麽也不願與他一同離開。


    該怎樣打動雲姝呢!


    康熙陷入了苦惱。


    若說放過雲姝,康熙也並非沒有想過。


    當時在宮廷之中,康熙便告訴自己,若是兩年內無雲姝的消息,那他便任她魚躍鳥飛,逍遙自在。


    可他知道了她的消息,連上天都讓他不要放棄。


    他自然不會退縮,吳三桂他打的,雲姝他也要的。


    “皇上,夜深了,您今日就去歇著吧!雲姝姑娘的事情待明日在想,老奴覺得雲姝姑娘是一定會同您回去的,隻是還缺少了一個契機罷了”梁九功拿著披風來到康熙的身旁,輕輕的為他披上。


    “什麽契機”


    “您想啊!雲姝姑娘從皇宮之中出來,是傷透了心的,她看到皇上您愛她的心,她沒有安全感,再加上皇子的意外…”梁九功邊說邊觀察著皇上的表情,越說越小聲,最後索性就沒說了,他相信皇上可以知道其中的含義的。


    “可朕做的還不夠多嗎?千裏迢迢來到這臨敵的境地尋她,願意等她,而且宮裏頭的那些也有很多的誤會在那裏”康熙鬱悶不解。


    “皇上,您處理家國大事時自然是英明雄武,可這兒女情長卻被當局者迷啊!您先前一陣冷一陣熱的對雲姝姑娘,換誰能輕易就放下諒解呢!”


    康熙轉頭看向梁九功,許是眼神過於嚴肅,讓梁九功有些害怕,都不敢說了。


    “繼續說下去啊!”


    “是,所以您現在最重要的是需要尋得一個契機,讓雲姝姑娘能夠從心底裏感受到您的愛,感受到您的情。”


    “那是什麽契機呢!”


    “這,就要等著了,您好好想想雲姝姑娘想要的是什麽,一直以來的鬱結,來之前咱們也和駐紮在此地的將軍商量好了,如果咱們遇到什麽事,他們會第一時間出兵,咱們帶過來的暗衛,也都駐紮在這城中各地,一有發現前朝餘孽,便會悄然處理,不打草驚蛇。所以其他的您盡管放心好了,”


    “嗯,也是,咱們在這裏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也不急於一時,日久才能見人心,好啦我去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康熙被梁九功這麽一說,心裏頭確實是舒坦了許多,也對,還不急於一時,不能太急功近利,這樣反倒沒讓雲姝回去,還會把她嚇跑。


    他決定了,之後他就不同她說回去的事情了。


    他也得好好想想,該怎麽你的心呢!


    既是有情便不會全然無能為力。


    既然上天指引著他來找到她,那一定會給他那個契機的。


    這麽一想,躺在床上後,沒多久竟睡著了。


    雲姝回憶著皇上說的話,心思煩悶的緊。


    過去的那些不痛快一一的呈現在她的眼前,有不痛快,自然也會有些開心的。


    隻是比起開心的來說,還是那些不痛快的占滿了她的心扉。


    到底有什麽方法才能讓皇上盡快離開呢!讓皇上徹底的放下她們之間的情感。


    雲姝就這樣苦惱著苦惱著睡著了。


    風吹嘯著,幾聲蟲鳴,幾聲蛙啼。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天色如同魚肚般緩緩由暗沉沉變得亮白白。


    而這新的一天又會發生什麽樣的故事呢!


    早早的,白啟的讀書聲在院子裏響起。


    白啟不愛念書,每回都被夫子教訓,所以烏雅威武讓白啟每日早晨在院中讀書。


    本來皇上來了,烏雅威武自然是不想擾聖上清休,隻是昨日忘記告知白啟了。


    迷蒙中聽到白啟的讀書聲,先是欣慰,過了會又是驚恐和後怕。


    趕忙起身,連披風都沒披,穿著寢衣來到院中讓白啟今日不用念書了。


    白啟先是欣喜,然後問為什麽,烏雅威武隨意詢了個理由敷衍了去,並告訴白啟之後也不用念了。


    白啟自是樂得高興,趕忙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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