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興國七年,趙廷美到達房州後,心中苦悶又兼事多煩擾,操心過度,最後憂鬱成疾,怎麽醫治也不見成效,最終病逝在了房州,時年僅三十八歲。


    皇上徘徊在禦書房中,不吃不喝,他麵對著跪倒一地的大臣,嗚咽流涕,泣不成聲,“朕這個皇弟從小就特別驕恣,長大成人後更是荒誕不堪放蕩不羈。朕本顧念著兄弟情誼,所以始終不忍心懲治他,將他遷到房州一帶,為的就是讓他自己好好地反思一下,改過自新。朕這些時日正想著施恩把他召回來,他卻如此不幸,就這麽走了!丟下朕這孤家寡人,真是叫朕悲痛欲絕,悲痛欲絕啊!”


    大臣們看到皇上哭的傷心,也紛紛落下了眼淚,沒眼淚的,也強擠出幾滴,勸慰道:“這都是齊王自己的命,皇上千萬不要責怪自己,保重龍體才是啊!否則齊王在天有靈,也會不安的。”


    “早知如此,朕當初也就不把他遷謫房州了,隻管好言相勸才是。”皇上繼續悲痛地說道。


    麵對皇上的眼淚,大臣們都知皇上是為了在眾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兄弟情深,為了掩飾當初把自己的親弟弟降罪的冷酷無情。大臣們心知肚明,也心甘情願陪著皇上演好這出兄弟情深的戲,勸慰的勸慰,痛哭的痛哭,更有甚者,居然嚎啕大哭起來,鳥雀們聽了,都拍著翅膀紛紛亂飛。


    最後,皇上看到好好的一個禦書房實在是不成樣子,似乎成了哭喪的地方了,才裝著忍住悲痛,勉強支起身子,緩緩地說道:“既然齊王去了,那他生前所有的惡行也都隨著他去了,他的妻子兒女自然是要安撫好!”


    眾人看到這處戲的主角終於要收場了,便知道這出戲演地差不多了,於是都配合著皇上,紛紛說道:“皇上兄弟情深,實在是叫臣等感動!”


    就在這時,有太監慌慌張張地來稟報:“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快去廣富殿看看罷!”


    “廣富殿?元佐又出什麽事情了?”皇上陰沉著臉問道。


    “衛王殿下在廣富殿中上躥下跳,不知從哪來弄來一件綴滿了羽毛的衣服,就像,就像……”太監覷著眼睛看了皇上一眼,猶豫著要不要說。


    “像什麽?還不從實說來!”皇上大喝一聲。


    “像是鳥仙附了身了。”太監一囉嗦,慌忙說道。


    “胡說!這光天化日之下,哪裏來的鳥仙!朕要親自去查看,若是不合事實,小心你們的腦袋,成日裏就好在宮中搬弄是非,製造流言!”皇上怒氣衝衝地走出了禦書房。


    小太監一聽到掉腦袋,跪倒在地上磕頭不止:“奴才不敢胡言,奴才不敢胡言……”


    一群大臣都跟著皇上身上,徑直向廣富殿走去。當走近廣富殿的時候,便聽到殿中亂作一團,哭聲,喊叫聲,還時不時地響起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鳥叫聲。大臣們都暗暗心驚,想到,莫不是那小太監說的話都是真的罷!這齊王殿下果真是讓鳥仙上了身!


    皇上剛剛走進廣富殿,便看到趙元佐穿著一身綠袍子滿地亂竄。那件綠袍子,似是用翠鳥的羽毛織成,披在身上,一眼望去,活脫脫就似一個翠綠的鳥兒。此時的趙元佐披頭散發,臉色蒼白地可怕,他長著雙臂,學著飛鳥展翅,一會兒傾斜身體,一會兒端正身體,一會兒又把雙臂縮回……他不斷地奔跑著,眼睛空洞地注視著前方,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的喊叫,隻沉浸在自己的飛翔之中。


    “他這幅鬼樣子,究竟是怎麽了?”皇上看著趙元佐,氣不打一處來,發怒道。


    “啟稟皇上,自從衛王殿下回宮之後,便有些不同尋常。起初他隻是盯著天空,喃喃地叫著齊王殿下,誰叫他都不理會。後來到了午歇的時候,奴才們服侍殿下睡著後便都在殿外靜候著,過了有一個時辰的功夫,奴才們忽然聽到了殿下的叫聲,便慌忙跑了進來,看到殿下不知從哪裏找出的這麽一件披風披著,滿地亂跑……”元佐的奶媽大哭道。


    這時,皇後也急匆匆地趕了來,她一進殿中,便焦急地問道:“元佐出了什麽事,元佐出了什麽事?”


    就在這時,趙元佐忽然向著殿外衝去,烏壓壓的一堆人本來是擋在門前的,元佐似乎並沒有看到,隻一頭向前衝,擠出了人群,好幾個大臣被撞翻在地,痛的“哎呀哎呀”的叫著。皇上和皇後被侍衛護在一邊。


    元佐擠出人群,衝出殿外,衝到院子裏,張著雙臂,一躍而起,躍到了屋簷上。眾人看到,都驚叫起來。


    他弓著身子,張開雙臂,向著太陽光召來的方向,做出展翅欲飛的動作,他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沐浴在陽光下,他發出了一聲像鳥兒一般的叫聲,歡快愉悅。


    皇後哽咽道:“我的皇兒,你這是怎麽了,千萬不要嚇母後,快快下來,快快下來!”


    皇上陰沉著臉,氣急敗換道:“真是胡鬧,胡鬧,這還是皇子的樣子麽!你們上去,給朕強行綁他下來!”


    侍衛們聽到皇上的吩咐,都紛紛躍上屋頂,就要抓元佐下來。誰料元佐忽然又張著雙臂,躍上了臨近的屋頂,還沒等侍衛躍到他麵前,他又一躍,躍到了再相鄰的屋頂上,就這樣,一邊躍著,一邊學著鳥叫,在陽光的照射下,綠色的羽毛閃爍成一道熠熠的光彩,把元佐的整張臉要照成了金色。


    “皇上,恕奴才多嘴,殿下的這幅症狀,並不像一般的病症,在奴才的老家,流傳著鳥仙的故事,殿下會不會,會不會是被鳥仙附體了,要不要請一個,一個法師來看看……”奶媽淚眼婆娑的囁喏。


    “胡鬧!他這明明是受了刺激!”皇上跺腳道。


    皇上泣道:“皇兒啊,你這是何苦,何苦這麽執著!”


    ……


    太平興國七年,趙廷美歿,被皇上追封為涪王,諡號“悼”,風光大葬,衛王受了他離世的刺激,得了癲狂之症。用汴京城百姓的話來講,就是衛王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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