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邊休息一會兒吧,他們都在那裏了。”程文指向前麵一小塊空地,聽得到郎少敏和段周威的說笑聲從那裏傳過來,偶爾夾雜著李博的聲音。


    “好,走吧。”張萍和程文閑庭信步般走向空地。


    沒過多會兒,沃琳和費娜麗也循聲找了過來,幾人坐在石凳上休息,吃水果。


    山腳因有很多攤位,連片的燈光疊加起來,幾乎使人們忘了此時已是夜裏。


    山頂古塔的棱角布有燈帶,塔底周圍裝有led燈,從遠處看,夜裏的古塔被燈光映照得如同仙境裏的宮殿,給人一種我生活在仙界的感覺。


    唯有半山腰,除了路燈所照範圍外,四處都是黑暗,讓人真真切切回到現實中。


    這片空地離大路有一小段距離,沒有脫離路燈的照射範圍,身邊的景物卻也不是能看得很真切,朦朦朧朧中,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程文幾次要和沃琳攀談,都被張萍岔開話題,加上郎少敏和費娜麗對b市的好奇心,還有段周威時不時也提出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幾個人圍著程文話題不斷,程文愣是沒能和沃琳說上幾句話。


    程文的手機響,是肖銘宇打來的,問程文在哪裏。


    “我們就在半山腰離大路不遠的一塊空地上,你隻管沿路往上走,我看得到你。”程文邊說邊走到了空地邊上。


    等程文掛了電話,郎少敏迫不及待地問程文:“我們的手機在這裏都沒信號,怎麽你的手機有信號,你手機是什麽牌子的,多少錢?”


    當得知程文的手機要五千多塊錢時,郎少敏又問張萍的手機有沒有信號,多少錢。


    張萍道:“我的不能和程先生的比,一半的價錢,和你的手機一樣也沒有信號。”


    郎少敏慘叫:“一半的價錢也超過兩千五了,我現在改行還來得及嗎,我不做放療醫生了,我要進臨床。”


    他這個放療醫生太窮了,他一個月才幾百塊錢,狠了幾狠心才花一個月的收入買了個優惠搞活動的手機,人比人,真的要氣死人啊。


    李博難得在這麽多人麵前主動說長句子:“手機有沒有信號和價錢沒關係,和手機卡運營商有關係,咱們醫院用的手機卡基本都是移動卡,程先生的應該是電信卡吧?”


    程文道:“對,是電信卡。”


    李博道:“電信在山上裝了信號塔,移動沒有。”


    郎少敏的心理總算得到了一絲平衡:“說得有道理喲!”


    肖銘宇用輪椅把邵自然推到空地時,氣喘有點急。


    程文埋怨肖銘宇:“你怎麽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和伯伯,費了很長時間推上來吧?”


    肖銘宇顧不上說話,先擰開杯子喝水,是肖克剛回答的程文:“我們上山倒沒花多長時間,是在病房耽擱了太長的時間,有個病人家屬鬧,堵住路我們出不來。


    “銘宇喘成這樣,是因為急著跟你們匯合,跑得快了點,這小子身體素質好的很,經常負重跑步上山,推著個我上山,對他不算什麽。”


    負重跑步上山?郎少敏摸了摸自己的細胳膊細腿,他走路上山都隻勉強走到這裏就要休息,跑步上山就別想了,負重跑步上山更讓他覺得恐怖。


    肖銘宇喝了水,喉嚨得到滋潤,總算能好好說話了:“有個和我爸一樣做放療的肺癌病人,今天最後一次放療結束,拍了個ct,見腫瘤隻是比放療前小了,沒有消掉,就說醫生是騙子,騙她花了錢還給她老公治不好病,怪不得三個月後才讓她老公來複查,因為三個月後醫生就可以不認賬了,在病房走廊又哭又鬧,堵得誰也過不去。”


    郎少敏道:“剛做完放療時腫瘤沒有完全消掉很正常啊,癌細胞和其他細胞一樣,是有生長周期的,不同的癌細胞可能在同一時間內處於生長周期的不同時期。


    “有些癌細胞在放療時剛好處於對射線的敏感期,直接就被射線殺死;


    “有些癌細胞放療期間處於半敏感期,射線沒有把它們當場殺死,但也消耗掉了它們的活力,它們死得比前一種癌細胞晚一些而已;


    “還有的癌細胞放療期間剛好處於不敏感期,射線不能當場殺死它們,它們也還保有完全活力,但射線對它們不是完全沒起作用,打個比方,被捕獵夾子夾住而逃不開的動物,它們的活力完全在,但它們無法獲得補給,隻能一點點消耗掉活力而慢慢熬死。


    “所以為什麽醫生會囑咐患者放療結束後兩到三個月複查,就是因為放療結束後的兩三個月裏,射線對癌細胞的生物效應還在起作用,放療剛結束時沒有消掉的腫瘤,兩三個月後說不定就完全消掉了呢。”


    肖銘宇點頭:“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還真的是專業問題得要專業人士解釋,呼吸內科的值班醫生說的意思也是這個,不過說得沒有你這麽形象,我也沒聽太懂,後來值班醫生實在被鬧得沒辦法了,讓患者家屬去放療科找你們。”


    郎少敏道:“那就找吧,我侯著就是。”


    放療科就隻有這麽十幾個患者,肺癌患者隻有兩個,一個是肖克剛,另一個就是肖銘宇所說哭鬧的那位,相處了近兩個月的患者,郎少敏對患者及家屬的性格算是了解,他思考怎麽向患者家屬解釋,讓患者家屬容易理解和接受些。


    程文問郎少敏:“有沒有放療結束兩三個月後腫瘤還沒有消掉,或者反而長大了的呢?”


    郎少敏道:“有,這叫做放療未控,這種性質的腫瘤對射線不敏感,要改用或結合其他方法治療,放療隻是癌症治療方法的其中一種。”


    說了這一大通,他還不忘鼓勵肖克剛:“能選擇做放療的腫瘤,一般對射線都有一定的敏感性,就比如肖老吧,從放療前的上腔靜脈壓迫綜合征,到現在放療十幾次後的呼吸順暢,臉和脖子漸漸消腫,說明肖老的腫瘤對射線很敏感,肖老一定要堅持做完放療喲。”


    肖克剛哈哈樂:“哎喲,聽你這麽一說呀,我心裏就更加敞亮了,今天能聽我小兒子的話出來走走,看來是對的喲。”


    “肖老,您今天感覺怎麽樣,我看著您比剛開始放療時好多了。”段周威湊趣。


    “是感覺好多了,謝謝你們,多虧了你們。”呼吸不暢並不耽擱肖克剛樂嗬。


    肖銘宇鼓勵肖克剛:“爸,醫生不是說了嗎,什麽病都怕心態好,您一定能長命百歲。”


    肖克剛哈哈笑,“長命百歲就不指望了,順其自然吧,你爸我什麽時候死都不怕,打仗時沒死在戰場上,多活的這些年,都是賺來的。”


    “哇,原來肖老您還是個戰鬥英雄呀。”沃琳驚訝。


    “英雄稱不上,隻能說是上天眷顧,讓我比戰友多活了幾十年,見識了祖國的大好河山,見證了祖國日新月異的變化。”肖克剛唱起了歌。


    肖銘宇對其他人笑道:“我爸自得其樂起來就沒個頭。”


    其他人受肖克剛歡樂情緒的影響,本來因爬上有些累的精神頭,立馬就振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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