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璋對程文打哈哈:“兄弟,對不起啊,把你車給堵胡同了。我開車是新手,以為自己很能耐,胡同再窄都開得進去,嘿嘿,開是開進去了,想退卻退不出來,來找幫手吧,一不小心又不知把車鑰匙給浪到哪裏去了。


    “我記得就隨手甩了這麽幾下,可能給甩進肥料堆裏了,這不,隻能認命地幫忙搬肥料。”


    他邀請程文:“兄弟,你著急不,要是急,就一塊搬唄,人多也搬得快點。”


    程文想說不急,他不想搬肥料。


    可他還真急,急著遠離這個到處充斥著肥料的刺鼻味道的地方。


    可他要說急吧,他就得搬肥料,他是真不想搬,也真搬不動,他從上高中那天起就沒再幹過重體力活,已十多年了。


    想認慫說自己力氣不行吧,沃琳一個姑娘家都在搬肥料呢,他總不能說自己連小袋的都搬不動吧。


    他能搬得動,可沒沃琳搬得這麽利索。


    “兄弟,來者是客,哪能讓你幹活,局哥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沃強攔住沃琳,“你也別幹了,泡茶去。”


    局璋不幹了:“哎,沃強,這話咋說的,我也是第一次來你這兒,我能幹這活兒,他咋就不行?”


    “差不多就行了啊,”壽衛國手上一個小袋肥料砸向局璋,“死乞白賴非要跟著我來,來了就挑事,精神頭這麽足,要不咱練練?”


    局璋一把接住肥料,嬉皮笑臉:“嘿嘿,別當真嘛,和小朋友開個玩笑而已。”


    他擦了一把汗,對沃琳道:“沃琳妹子,我真渴了,倒水給我喝唄,白水就行。”


    “哦,”沃琳答應著,招呼程文,“去前麵坐吧,這裏味道不好聞。”


    店麵隔壁是臥室,也是會客廳,兼廚房。


    “好,謝謝!”程文抓住機會把自己從尷尬中拔出來,跟著沃琳出了倉庫。


    沃琳先倒了一杯白開水晾著,然後按部就班泡茶。


    倒不是局璋客氣,他是真不喜歡喝茶,要是白酒算飲料的話,他喝飲料隻喝白酒,得了基底細胞癌之後,他基本就隻喝白開水了。


    這一點,沃琳是聽郎少敏說的,說是局璋請人吃飯時給別人點多貴的酒都樂意,他自己堅決隻喝白水。


    沃琳邊忙活邊和程文攤牌:“我在南,你在北,我沒打算換工作,目前也不想調動單位,所以,不管你說我自作多情也好,還是自不量力也行,咱倆沒下回。”


    程文沒想到沃琳這麽直接:“你和你姑姑說的一點都不一樣,你姑姑說你善解人意,從來都是先體諒別人,可我沒想到你這麽直來直去,根本沒顧及我的感受。”


    沃琳哂笑:“善解人意並不一定任何時候都是褒義詞,這個時候直來直去才是真正的有誠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話直接說清楚。


    “姑姑肯定是覺著怎麽好就怎麽誇我唄,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更何況是做媒,更要把自家侄女誇得要多好就有多好。


    “興許以前的我給人的印象就是善解人意吧,可人是會長大的,有時候太善解人意未必是好事,不過是給別人或自己套的枷鎖而已,為難了別人也苦了自己。”


    程文愣住,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


    他今天的變相來相親,不過是被家裏人逼得,走個過場應付差事而已。


    而且眼見為實,親眼見到的沃琳和沃然給他描述的沃琳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性情,他有種上當的感覺,心中對沃琳很不以為然。


    可聽了沃琳這一番話,他對沃琳的印象又有所改觀,覺得這女孩挺有意思。


    對沃琳的兩種矛盾認知,讓他有點手足無措。


    沃琳不管程文在想什麽,她自顧忙自己的,單獨給程文用小茶壺泡了茶,然後用托盤端著大茶壺和給局璋晾的白開水,去了倉庫。


    局璋一口氣把水喝完,說起了成方老師那個學生的情況:“那孩子不知被轉了多少次手,是真被拐怕了,我說大年三十了,帶他出去吃點好的吧,他怎麽著也不肯出病房門,非要等成老師親自領他出去才行。


    “沒辦法,我老人家隻能自己一個人跑到大街上,到處找還沒有關門又是南方風味的飯店,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給我找著了,點了一個了剁椒大魚頭,一個酸辣粉,那孩子吃得都哭了。


    “成老師是正月初二趕到醫院的,哎喲,兩個人那個哭得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失散多年的親父子相逢呢,我是不忍心看,給他們買了票後,我自己先走了。


    “反正,有壽衛國的餘威在,警察會安全把他們送上火車,安全坐火車回家。”


    沃琳誠心道:“局大哥,對不住了,我惹的事,最後辛苦的卻是您。”


    局璋苦笑:“你說這話是打我臉呢,我半年來沒有放棄找那孩子,每次剛有消息線索就斷了,你隨意上個山就能撿到那孩子,我都覺得我沒用,瞎折騰。”


    壽衛國補刀:“關鍵是,那天我邀請他上山走走,他硬是不肯,非要在那附近暗訪,結果他找了半年的孩子就被扔在我邀請他上的山上,看來他很有自知之明,真的是瞎折騰。


    “這家夥找人都是要報酬的,這次不但沒賺到錢,還倒貼了醫藥費和夥食差旅費,虧大發了,哈哈哈!”


    “唉,踏破鐵鞋,踏破鐵鞋,失之交臂,失之交臂呀!”局璋痛呼。


    繼而又義正辭嚴道:“幫病友辦事,我本來就沒打算收費,沒有虧不虧這一說,不要以你之心度君子之腹。”


    沃琳問局璋:“那孩子後來開口沒?”


    她和那孩子說話時,那孩子還隻是用筆和她交流,醫生說那孩子的聲帶沒問題,應該是心理上的原因導致那孩子不開口說話。


    “我沒聽到,”局璋搖頭歎息,“這事急不來,得有耐心,成老師是好人呀,自己還是個病人呢,還得照顧一個這樣的孩子。”


    他很是憤慨:“天下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把自己孩子害成這樣,苦的是別人。”


    壽衛國慫恿局璋:“你既然這麽有英雄氣概,不如好事做到底,去找找那孩子的父母,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做出這種事來。”


    局璋反過來威脅壽衛國:“又給我挖坑是吧,想讓我免費幫警察尋人,行啊,我跳,不過你可想好了,你不怕我真找著了人,一氣之下把人給打死了?”


    “隨便,我隻是隨口這麽一說。”壽衛國不接受威脅,他知道局璋也隻是這麽隨口一說而已。


    如果時間回到他剛和局璋杠上的那一年,毛頭小夥子局璋真有可能衝動如此,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局璋對自己的情緒已能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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