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日後,迷上武功的錢小公子,不再亦步亦趨的跟著墨寒了。但是每日都來找他,響亮的喊著師傅,在他的指導下無比勤奮的練劍。


    梁瑾正與妻兄趙錦在營帳裏對弈。


    趙錦時任兵部侍郎,心機深沉,為人卻極其低調。


    梁瑾聽侍衛報了這個消息,氣笑了:“沈湛這是什麽運氣。侍衛都能給他收攏來一員大將。”


    趙錦聽了放下手中的棋子:“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將那個孩子除了。”


    梁瑾想了想,搖頭道:“不可。再隱秘的事都會有泄露的一天。錢通就是一頭獅子,收不來也決不能招惹他。再說,一個能被舍出來的孩子,他也未必有多在意。”


    趙錦聞言點頭:“嗯。好的豈能舍得送出來。”隨後,他又下了一子,笑道:“皇子爺,承讓了。”


    梁瑾看著棋盤笑了:“大哥若是不讓著,恐怕我早就贏了。”


    “皇子爺過謙了。”趙錦頓了頓,又道:“陛下安排丞相和楚國公查案,您怎麽看?”


    “父王曆來信任丞相。你看,大哥倒了他都沒受任何影響。至於楚國公。惠妃娘娘從來不爭,他也一向低調,陛下也是信任他的。”梁瑾不甚在意道。


    “皇子爺,有時不爭隻是另一種爭。對於楚國公,我們不得不服防啊。”趙錦道。


    梁瑾想了想,搖頭道:“四弟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楚國公有意,現在著手也太晚了。”


    “沈湛和林世子關係匪淺。若是丞相這個老狐狸再站過去,你還認為他們實力太弱嗎?”


    “沈湛去扶持四皇子?……哈哈哈。絕不可能。”梁瑾笑道:“你認為對那個位置,他會一點也不心動,拱手讓給別人?”


    “他當然不會。但是楚國公什麽都不知道啊。他隻要先利用起來,然後再卸磨殺驢不就可以了?”趙錦陰惻惻道。


    語罷,他起身撣了撣衣襟,道:“皇子爺再仔細想想。我要回去了。過來久了會讓人起疑。”


    “大哥慢走。”梁瑾起身將人送了出去。


    他回到屋內又坐下來,開始認真複原剛才那盤棋。


    複原到一半時,他一把將棋子拂亂,笑道:“很簡單啊。你不知道,那我就發一會善心,告訴你好了。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啊,好好爭一番,一定會很精彩。”


    二十天的春獵終於結束了。野豬群闖入營地的案子也有了結果。


    張丞相和楚國公一同審的被俘殺手。殺手招認,他們是原平邑侯齊深的侍衛,因出任務在外,沒被治罪。


    為給侯爺報仇,他們記起侯爺最痛恨沈湛。雖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是他們還是想以此報答侯爺的恩情。


    他們說侯爺與錢大人也曾有往來。為報複錢通在侯爺出事時見死不救,便選擇利用錢小公子瘋馬。


    侍衛還在他們身上搜到一種藥粉。經太醫檢驗,若把這種藥粉浸濕粘在衣服上,馬匹等獸類聞到就會發瘋發狂。若是在饑餓的狀態下,它們就會不顧一切的追逐撕咬。


    不止了動機,一切細節也都完美的對上了。殺手押回京城,示眾後問斬。


    如此,二皇子的過錯隻是思慮不周、監管不力。最終被陛下訓斥了一頓,罰俸銀半年。


    回到京城,林以諾當夜就約見沈湛和蕭廷之。沈湛把地點定在了明月酒樓。


    包廂內,林以諾開門見山道:“父親讓我和你們說,這個案子有蹊蹺。”


    見兩人都望向自己,他接著道:“那幾個殺手被抓的十分蹊蹺,如同自投羅網。更奇怪的是,他們都隨身攜帶了毒藥,卻沒選擇自盡,而是束手就擒。”


    “冒死為主子複仇的人,怎會如此貪生怕死?有人怕被查到,推出齊深做擋箭牌。”蕭廷之扣著桌子道。


    “他們的速度夠快的,幾天就布好了這樣一個局。”林以諾道。


    沈湛冷笑道:“雖然漏洞很多,但是勝在有效。隻要陛下願意相信,這就夠了。”


    林以諾急道:“就這樣算了嗎?我們豈不是白吃了暗虧。”


    “當然不能。三弟,這些疑點國公爺都和陛下匯報了嗎?”沈湛道。


    “還沒有。不過父親說,以丞相的性子,應該已經和陛下說了。”


    沈湛沉吟片刻,道:“你可知,那些殺手現在何處?”


    “這個我不知道。回去我問父親。”


    “你告訴國公爺,一定要看住他們,別讓人死了。”沈湛道。


    蕭廷之停了敲擊的動作,道:“純之,得讓陛下的疑心更重些。”


    沈湛點頭:“目前也隻能從這些殺手入手。讓我想想。你們也好好想想。”他覺得腦子裏似乎飄著一根線,就是也抓不住。


    這時飯菜上來了。三人一邊用飯一邊閑談些其他話題。


    經曆二十多天的分別,今日終於相聚了。許靜婉的心中漾一股無法言說的喜悅。


    傍晚,沈湛到家才打個照麵就又出去了。


    晚膳後,許靜婉收拾好自己,倚在榻上看書。


    想著剛才的匆匆一麵,阿湛瘦了許多。心中想著,回來後一定要給他好好補一補。


    白芷的聲音這時傳來:“奴婢見過將軍。”


    許靜婉連忙下地出去迎:“阿湛回來啦。還以為會等一陣子呢。”


    見許靜婉的笑得開心,沈湛心中一動:“為夫心裏都急壞了,哪裏還能等。沒娶親的小子,哪裏懂得我們這些人的心情。”


    許靜婉紅著臉嗔他:“沈大將軍,你矜持點好不好。”


    “夫人,為夫從不會矜持,隻會實話實說。”


    許靜婉忍著笑拍了他一下,道:“說正事。野豬群是怎麽回事?我聽母親說了幾句,也不是很清楚。還好,你沒事。”


    沈湛淨了麵,又三言兩語講了事情的經過以及案子的了結。


    許靜婉聽了將手中的帕子一甩,氣道:“真便宜他了。這事一定是他做的。”


    沈湛笑道:“你定是恨死他了。什麽事都認定是他做的。”


    許靜婉聞言一滯,又道:“你不也認定是他嗎。就這麽便宜了他嗎?”


    “嗯。就是他。”沈湛應道:“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案子結果雖然改不了,但是我們可以讓陛下懷疑這個結果。”


    “你想到辦法了?”許靜婉喜道。


    “還沒有。這些人既是他特意放出來的,必定是最可靠的死士。所以讓他們翻供是不可能的。因此,要找到他們真實身份的證據很難……”


    許靜婉皺眉:“死士……”


    “婉婉,不要想了。讓我看看,這些日子你有沒有好好吃飯,胖了還是瘦了……”沈湛撫平她皺起的眉頭,又親了一下。


    一隻手順勢伸進了她腰間的寢衣,一下一下摩挲著。一邊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正待他要進一步深入時,許靜婉一把推開他。大聲道:“有的。阿湛,有證據的……”


    沈湛抬頭,染了情欲的麵孔微微泛紅。他不解道:“你說什麽?什麽證據?”


    許靜婉道:“大家族的死士都會有烙印標識。將軍府的是一把匕首。二皇子府的是烏鴉烙印,都在左手腕以上。”


    大梁朝烏鴉是吉祥鳥,象征著忠誠和祥瑞。


    沈湛定定看著許靜婉,片刻道:“這些,婉婉是怎麽知道的?”


    許靜婉張張嘴,心中一陣懊悔。大意了。剛剛突然想起來來,一著急就脫口而出。唉!為什麽說得那麽詳細啊。


    現在要怎麽回答呢?她能說是上一世自己被梁瑾囚禁時,不經意看到的嗎?


    沈湛看著她尷尬的模樣,有些心疼。歎口氣道:“婉婉不想說,我就不問了。等你想說時再說與我聽。”


    許靜婉低頭搓著衣袖,半晌道:“阿湛,現在我隻能告訴你,這些還有一些其他的事,都是我夢到的。但是它們都得到了驗證。所以,請你相信,這件事也是真的。”


    沈湛看了她好一會,撫摸著她的頭笑道:“謝謝你的夢,幫我解決了一件大事。”


    聞言,許靜婉鬆了口氣。又調皮道:“夫君,我幫了你大忙,你要怎麽謝我啊。”


    沈湛笑道:“為夫正有此意。今夜就讓為夫好好伺候婉婉,一解婉婉的相思之苦。”


    說著,他一把抱起小丫頭,在抗議聲中朝床榻走去……


    三日後,楚國公秘密求見了梁帝。


    梁帝心不在焉的聽他說著對殺手的幾處懷疑。


    這些懷疑,張丞相都已經和他說過了。


    這幾天他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若是栽贓齊深,那麽這個人會是誰呢?他甚至還懷疑了錢通,想他是不是在給自己謀反製造借口。


    就聽楚國公繼續道:“臣檢查殺手身體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在他們左手手腕的同一個位置,都有一塊大小相似的新傷疤。臣想,若是打鬥的傷口,怎會如此巧合?”


    梁帝聞言瞬間警覺起來:“哦?你懷疑什麽?”


    “臣聽聞,一些府上的暗衛都會有紋身標識。臣想不通,若是齊深的人,主家人已經定罪,他們還有必要都除去腕上標識嗎?”


    “愛卿懷疑這些人不是齊深的,而是有人為了栽贓齊深?”梁帝緩聲道:“這樣,前麵那些疑點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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