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進入最熱的時節,這段時間熬過去,夏暑就會慢慢消退。


    水墨想灼灼想得厲害,正想偷偷溜去萬安寺,被紅寂當門堵了回來。


    “我忙成這樣了,你還想開溜。”小女子堵著門,噘著嘴正怒氣衝衝。


    水墨吐吐舌頭,灰溜溜跑回去看賬本去了。


    夏日太熱,水墨著了薄衫翻著賬本,不一會又拿起古書翻閱,不自覺把玩著腰中玉玦,偶然摸到那顆紅豆骰子,一下子頓住了。


    昨夜紅寂提起軒轅玨寵幸她的事情,她腦中一直想著容若伊,沒有雜念,此刻這有些炎熱的夏日中,微風習習,拂過她的發絲,仿佛,是那日宣玉的唇角,也是這般拂過,又輕,又酥……


    水墨一個激靈,提醒自己冷靜,莫不是饞上人家的身子了,正巧軒轅玨派的嬤嬤來送藥,水墨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一瞬間就涼透了。


    這般帶著夏暑的日子,人也難免浮躁,水墨喝了藥繼續翻看醫典,想找到紅寂口中能把人弄聾了又能恢複的藥。雖然聾了和關閉耳識的結果一樣,但是關閉耳識靠自己內力,當九天玄音一出,內力自然就被摧毀,哪裏還有關閉耳識的念頭。


    除非像水墨這般,內力高到沒有幾人能做對手,但是試問這樣的人,天下能有幾人。


    這種略帶浮躁的心情,讓水墨很難冷靜,軒轅玨的影子像這股風一樣,一直在她心底撓著,此刻在他身邊的是哪個女人,他會不會也溫柔如水的看著那個女人,水墨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湖水,也不知怎麽想的,突然一躍,直接墜入湖中。


    一旁整理書卷和信息的紫冷,一下子驚到了,忙跑到窗邊,就看到樓下湖中,正仰躺在湖麵的水墨,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灩灩的湖麵上,她薄衫盡濕,露出曲線優美的身體來,漂浮在湖麵,自在來去。


    隻是這綠蕪居的湖水,寒澈肌骨,紫冷帶了鬥篷下樓去,看到白蔻也拿著衣服侯著了,看到紫冷來,疑惑的問道:


    “我還興什麽東西砸下來了,小姐這是怎麽了?”


    紫冷搖搖頭:“許是太熱的緣故。”


    “看著不像,小姐身體本就清涼些,每年夏日都是不礙事的。”


    說話間,軒轅玨的嬤嬤帶著人匆匆趕來,她如今每日要問候水墨的身體,幾乎也是水墨去哪就去哪,一直跟著的。


    “小姐,您快些上來,這湖水涼氣了得,會傷了您身子的。”


    水墨徹底冷靜了,紫冷和白蔻開口,她是不會聽的,不過這個嬤嬤……唉!


    一物降一物啊!


    水墨飛身而起,嬤嬤一把拿過紫冷手裏的鬥篷給水墨裹上,又握住水墨的手給她搓熱。


    “嬤嬤,我無事!”


    “這可不成,要重新把脈,你那些藥都白喝了,得重頭再來過……”


    水墨眼珠子翻白,重頭來過?


    她換了衣服又被灌了薑湯,還被嬤嬤裹了薄被,水墨心火騰一下又起來了。她拿起紙筆,給軒轅玨寫了第一封告密信。


    一、控訴每日的藥多苦。


    二、嬤嬤實在是太囉嗦了,剛來的時候安安靜靜,水墨和她相敬如賓,倒是怡然自得,可最近才發現,嬤嬤一張嘴巴巴巴的,真是不得了。


    三、什麽也幹不了了,水也是下不得的,涼的東西也是吃不得的。


    ……


    洋洋灑灑寫了十幾條嬤嬤的“罪狀”,生怕自己後悔,馬不停蹄讓紫冷飛鴿傳書傳到京城了。


    寫完莫名舒爽,拿了醫典接著翻閱,還讓紫冷把近日消息一一說了一遍,邊看書邊聽,邊聽邊給出指示,還不忘讓白芷來一趟,讓她回水鏡那哭訴一番。


    白芷懵了,哭訴?


    ……


    洛陽,今日是宮宴,各宮嬪妃和在京城的王親貴族都在,兩宮太後也在。


    原本是歡聚的時刻,但是近日北夷傳來的消息一直不好,軒轅玨心情就有些欠佳。


    大家都想方設法為天子寬解,可是琴棋歌舞,逗趣的法子,都不能讓坐在上首的軒轅玨微微展顏,反倒是一直和王親們喝悶酒。


    太皇太後年事已高,坐了一會就和太後一起回去了,嬪妃們難免膽子大了些,竟主動開始玩起了抓鬮去表演。


    一來幾位妃嬪都獻了技,軒轅玨仍然興致缺缺,正到洛妃彈琴的時候,長安呈了一封信上來,軒轅玨有些不耐的打開。


    琴音繞梁,三日不絕,洛妃的琴藝本就絕妙,現場人人都聽得讚賞不已。


    軒轅玨突然笑了!


    在場的人難免心思各異起來,洛妃唇角也不自覺微微一揚。


    蕭未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帶著犀利的劍鋒,直直的盯著洛妃。


    當夜,軒轅玨去了洛妃宮中。


    自江南回來以後,天子再未踏足後宮半步,這頭一次,竟然去了洛妃宮中,第二日開始,洛妃宮中熱鬧不已,京城洛府,也是車水馬龍。


    這繁華背後,隻有洛妃自己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


    她早早回去沐浴更衣,滿懷期望,等著天子駕臨,天子倒是來了,卻並沒有其他意思,隻讓她彈琴,彈剛才那首曲子。


    洛妃以為天子是聽了那曲子覺得妙,於是開心的彈了起來,讓她詫異的是,軒轅玨坐在貴妃榻上,邊聽琴聲邊拿出一封信,自顧自看了起來,一遍看完似乎不夠,又從頭來過。一曲罷了,他又讓洛妃接著彈剛才的曲子。


    洛妃就看到天子在她麵前,把那薄薄的信紙一直來來回回讀了有十幾遍。


    軒轅玨好不容易停下了,擺擺手讓洛妃休息,洛妃手都有些酸了。


    軒轅玨站了起來,洛妃也忙站起來,以為他要就寢了,卻聽天子對長安說道:


    “賞!”


    然後大步流星走出了洛妃的宮中。


    洛妃足足楞了半晌,這才忙施禮,對著天子的背影說了句謝恩和恭送陛下。


    軒轅玨從洛妃宮中出來,回了紫宸殿批折子,今夜長安值守,他小心翼翼的服侍。江南回來後,他很得軒轅玨的喜愛,端秦看著自家徒弟能出頭,倒是也很開心。


    批閱了一半,軒轅玨放下筆,從懷中掏出那信,在燈火下又看了起來。


    長安仔細,發現那信紙有些磨損到了,親自去拿了一個錦囊來:


    “陛下,奴才瞧著這紙有些磨損了,不妨放錦囊中,好收藏些。”


    軒轅玨瞧了一眼,仔細折了信拿給長安。


    “她來的信,以後由你管著,漏了一字一句……”軒轅玨微微抬眼,那強大的氣勢壓得長安不敢抬頭。


    “陛下放心,奴才自當肝腦塗地,丟了命也絕不丟了信。”


    “明日讓司柔去江南,幫著司禮。”


    長安應了。


    司柔是軒轅玨身邊的長姑姑,重要程度隻比端秦高而不會低,司禮嬤嬤雖然是她師傅,但是司柔從小就伺候陛下,性子溫柔,更得陛下喜歡。


    陛下把身邊頂頂重要的人都派去水墨身邊,再看今日陛下看到信的樣子,長安心裏就明了了,誰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還用說嗎。


    軒轅玨起身去寢殿休息,不自覺唇角露出笑來,這小野貓的性子可算是露出來了,那小女兒家撒潑耍賴的模樣,可惜不能親眼得見,否則不知得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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