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也冷眼瞧著張房,同時撇了一眼眾人和上首的冷嘯。這些自稱讀書人的朝廷重臣,威逼她一個女人。


    “國公爺,大小姐我救回來了,您這就想變卦了?”


    冷嘯輕輕咳嗽了一聲,張房馬上接過話:“水小姐,花予安是朝廷欽犯,國公爺就是想護著您,也不能藏私啊。”


    言外之意,就是一碼歸一碼,你救了冷冰清我們很感激,但是你放走了朝廷欽犯,我們要是包庇你,就是鎮國公不公事公辦了。


    水墨麵紗後的唇角淡淡翹了翹,這些日子,她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慕容豐衍想空手套白狼,讓她救沉吟,人救回來了,絕口不提藏兵圖。冷嘯也是如此,救了冰清後馬上翻臉。這些道貌岸然,背信棄義的人,也實在是太多了。


    和張房這樣的幕僚動嘴皮子,實在是費勁。水墨直接略過張房,看著冷嘯悠悠說道:


    “國公爺,城外滿山土匪您既然不去抓,那我們就一起在這等著也無妨,誰能證明我藏了花予安,他可是地位高手,我一個小小女子,哪裏抓得住他呀。”


    地位高手?冷嘯驚到了,水墨居然這麽輕鬆說出這句話。花予安是地位高手,水墨能製服他,那水墨豈不是也是地位以上的高手了。


    真是可怕!


    同樣覺得可怕的還有紫冷,她一直為水墨調理經脈,卻從來不知道水墨功力高低,她功力比水墨低,感知不到水墨的武功,今天聽到水墨親口承認,她一時又驚又喜。


    水墨看著冷嘯,語氣慢慢變得冷淡和生硬,繼續說道:


    “天子的聖旨是給國公爺,國公爺若是冤枉我,陛下怕是也會替我叫一聲冤。”


    冷嘯陡然一下,身體微微一顫,軒轅玨走前的話曆曆在目——替我照顧好她!


    天子親口吩咐,要照顧的女人,看來民間傳說的天子早臨幸了這個女人,很大可能是真的。臨幸與否倒是其次,天子的惦記,就更為可怕。


    水墨看著冷嘯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差不多了,他不是自詡後台堅硬嗎,封疆大吏如何,還不是莫非王土。


    “二小姐誤會了,張卿的意思是,既然有人看到你帶了花予安上山,又看到你安然無恙下山,而花予安卻不見蹤跡,張卿詢問一二,也是應當的。”


    水墨立馬從這前後態度聽出了區別,她願意來鎮國公府,願意救冰清,願意幫助冷嘯去除土匪,歸根結底,江南是她的家鄉,她心中雖無大義,卻也想守護這一方土地。


    水墨還沒回話,就有人回稟冷黎初來了,水墨回想確實今日未看見他。


    冷黎初進來之時,帶進了不少房外的冷氣和風雨,水墨一看才發現外麵竟然下了雨。


    冷黎初幾乎濕透了,在門外簡單整理後就進來拜見了父親,看到水墨略略驚訝,卻也沒有過多停留,得到冷嘯首肯後,穩重的開口:“父親,我去多方打探,那土匪有撤退之勢,我們需得馬上出兵討伐,否則怕是會放跑了人。”


    冷嘯為難的點點頭。


    冷黎初繼續說道:“父親,其他事情我們可以稍後再議,熙王爺也是顧全大局之人,當下若不出兵,怕是會後患無窮,那山連綿不絕,若是土匪藏匿其中,就很難再找到了,這終究會成為江南巨大的隱患。”


    冷嘯並不傻,這樣關鍵的時候他還把水墨壓在這,就是希望能夠通過花予安,去製服那些土匪,這比低頭去求軒轅熙可容易的多。


    至少他隻需要高高在上,而不是卑躬屈膝。


    冷黎初顯然沒有明白父親的用心,他剛回來,也是剛才知道水墨帶走了花予安的事情,即便他知道了,也並不想以此要挾水墨。


    冷嘯沒有回話,繼續看著水墨,張房這個傳聲筒又開始了傳達:“二小姐是聰慧至極的人,當知道比起數千人的傷亡,一個花予安比起來,孰輕孰重。”


    言外之意,你交出花予安,傷亡隻有他一個,你不交出花予安,就是幾千戰士去拚命,作為統帥,冷嘯定然是選擇傷亡最輕的一種。


    他們已經開始從大義的角度進行了遊說,冷黎初此時也明白了父親的做法,他內心極為不苟同,但是上麵是父親,他不可能和外人一起反駁自己的父親。


    水墨看到今晚冷黎初的幾句話,倒是頗為驚喜,她不管冷嘯和張房,而是對冷黎初問道:“小公爺覺得,應當是繼續向我逼要花予安,還是及時去找熙王出兵討伐土匪呢?”


    這很關鍵,比起土匪,比起冷嘯,比起花予安,水墨更想知道,自己大姐未來的男人,品性如何,能否護得住大姐。


    冷黎初略略一思考,仍舊鄭重的朝著父親躬身行李並請求:“父親,哪怕找到花予安,那麽多土匪,也不可能輕易束手就擒,最終也免不得一場戰爭,可是一旦錯過現在這個時間,再要去找到他們,就難了,這將會置江南百姓於危險之中。”


    水墨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起身背對著他們,一揮手打開了房門,頓時風雨灌進書房,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冷嘯沉聲問道:“二小姐,這是要做什麽?”


    水墨的聲音陰冷的傳了過來:


    “幫國公爺冷靜冷靜,權勢雖好,可您是一方統帥,守好江南百姓,才是您該做的事情,天子雖在千裏之外,卻看得到您的忠心與否,愛民與否。除非,您不想要這位置了!”


    水墨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冷黎初:“所幸,您還有一個好兒子。花予安,關係到大夏安危,不可能給你。”


    水墨說完,帶著紫冷邁出了書房,冷嘯的手下立刻圍了上來,冷嘯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或者下令拿下,水墨已經一揮手打退了侍衛,數十人一瞬間跌進黑暗中。


    她就那樣,踏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國公府,攔阻的人,一並揮退,不敢攔阻的人,看著她離開。


    冷嘯生平,隻有兩次,感受過這種死亡一般的氛圍,以及那遙不可及的蔑視。


    他非嫡出,自小受盡白眼,水墨那般骨子裏帶著的傲氣和自信,是他努力了一輩子也沒有的。


    所以,有時候,他會羨慕自己的妻子,甚至是自己的兒子,他們身上的高貴,渾然天成,無需偽裝。


    冷嘯收住自己冒出的不合時宜的想法,看著幕僚們呆立當場,看著兒子有些複雜,看著自己顏麵掃地,他站起身,嗬道:


    “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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