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容昭毓怒了。


    打人不打臉,今天水墨三番五次打了堂上眾人的臉,算是撕破了。


    “祖母確定要我當著眾人的麵,當著大伯父的麵說出來。”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才進來的水修儒。


    冷丹青本該昨日下午回來,卻一直沒有消息,他派去萬安寺的人剛才回話,他才又回來了。


    他尚未坐穩,就聽到自己名字,一時猶猶豫豫坐下,略有懷疑的看著水墨。


    容昭毓沉著臉,水修儒簡直就是她的軟肋,兒子不中用,女兒不聽話,她現在無人可用,總不能自己一輩子執掌水家,百年以後還不是會被水墨拿回去。


    “已近晌午,諸位先去偏廳用些飯食,我們下午再議。”水鏡及時宣布。


    水鏡在水家待的年齡比水墨還要大的多,之所以一直能受到重用,那一份沉穩和中立,確實讓人佩服。


    堂上三三兩兩走了出去,百十人的大廳一時隻剩下水墨和容昭毓兩個人。


    “今日你擺了這台戲,想要什麽?”容昭毓沉聲問到。


    “水家和睦。”


    “你這麽做,還想和睦?”


    “祖母極其喜愛盆景,若是一盆剛勁的迎客鬆盆景中,多了幾支多餘的枝葉,那豈不是會影響整體的美觀和效果。若是盆景底下還長出了其他別有用心的植物來影響迎客鬆的營養,那您會不會修理了這些枝枝葉葉和多餘的植物?”


    “修理了這些枝枝葉葉,你就不怕迎客鬆會被動到根基。”


    “祖母,我才十六歲,多的是年華扔了這盆重新栽培一盆。況且,您覺得我若是沒有把握會輕易動它嗎?”


    “哼。你要挾我?”


    “哪裏是要挾,祖母從未想過為何當年祖父會毫無猶豫的讓父親繼承家業?”


    容昭毓眉頭緊鎖,一臉不快。


    “不就是你父親那庶出的賤人母親。”說到情敵的時候,再能忍耐的女人都很容易動怒。


    “容祖母聽我說完,也許聽完後您會覺得可能錯怪祖父了。祖母可還記得,父親成年前,祖父可是一直在栽培大伯父,隻不過,在發現大伯父確實沒有經商的頭腦,才動了其他想法。但是這也不能影響祖父心中嫡長子繼承家業的觀念。祖母還記得祖父打算廢棄大伯父那一年嗎?正好是您娘家哥哥迎娶慕容家女兒,被慕容家族推薦,打算到京城一展仕途的時候,那個時候祖父就有先見之明,不願意水家成為您娘家的鋪路石。”


    容昭毓不說話,她想過這種結果,但是這和讓誰繼承家業有何關係。


    “您心中可能會想,大伯父是水家的人,怎麽會成為容家的鋪路石呢。”水墨稍頓,聲音並無起伏。


    “古人言,母壯子幼,當舍母為之。大伯父確無經商之能,而您,太顧念母家了。祖父是水家這麽多年最卓越的掌印,他完全可以為了水家多年的家業舍棄您,而最終哪怕是臨時培養了父親,祖父也沒有廢棄您,還給了您多年來的榮耀,並讓父親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哪怕萬難也不能為難您,要敬您,重您,難道您不懂這背後的情意嗎?”


    容昭毓一震。


    “可是祖母,祖父去世到如今您把多少水家的產業親手送進了您覺得親你愛你的母家?幾百萬?太少了,單去年您就搬了半座蓮華院的地庫去給您的哥哥鋪路。”


    容昭毓陡然抬眼,她怎麽知道的。


    “您母家就像一個無底洞,如果容老太夫人真的愛您,會忍心讓自己女兒為了她兒子的仕途到處奔波嗎?為了您的哥哥這麽多年擔驚受怕,怕水家的族人知道這些秘密,看您烏發下的白頭,您過的並不如此開心,付出了這麽多,母家並未給您想要的支持,他們從未想過要把大伯父抬上掌印的位置,容老爺的次子不止一次來求娶大姐,難道您能不懂為何?”


    容昭毓心中翻江倒海,思緒這麽多年第一次如此無法平靜。


    這前前後後,她竟沒有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看的清。


    “您的母家想把您當成容家賺錢的工具,而現在他們已經不滿足於此,他們希望把容家之姓冠上水家之名,您姓容,可是您是水家的祖母,是水家的老夫人呀。”


    水墨歎扣氣,繼續說道:


    “這輩子,您總是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祖父,大伯父,現在是您哥哥。祖母,他們哪一個如了您的願,哪一個讓您能舒心?您擁有孝順的兒子,舉足輕重的位置,全金陵城乃至全天下都羨慕的財富,還有何不滿意呢。放下才會自在,退一步才能獲得更多呀。”


    放下才會自在。


    容昭毓思緒難平。


    而水墨早已不在堂上。


    出了前廳,水墨淡然的朝著桃居而去,紫冷適時的跟了上來。


    “和相府解除了婚姻,沒有了後顧之憂,容掌櫃等人怕是會有動作。”


    “他們經營多年,就看祖母今日能否想的通。”


    “我讓人盯著了,絕不會讓他們把一絲一毫的消息傳出去。”


    “嗯。灼灼中午吃的什麽?”


    “二小姐去了關雎樓,回來心情不佳,此刻在閣樓吃桂花糕呢。”


    “去買點豆沙包,要胡老太家的。”


    “已經著人去了,估計快回來了。”


    事無巨細,紫冷總是最冷靜的那一個人,如果身邊沒有她,水墨想應該會更加疲憊吧。


    “我和相府並未解除婚約。”


    “這是小姐的權宜之計?”


    “不是,這是我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紫冷點點頭,跟上了腳步。


    她大部分事情都會告訴紫冷,紫冷才可以著手安排下一步的事情。


    “明日國公府的及笄禮已經安排好了,這個局布到了現在,也是到了收網的時候。”


    “好,你特別留意一下洛子倫的行程。”


    “是。”


    “大姐那邊怎麽樣了?”


    “遇到了點棘手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大老爺派去萬安寺的人應該得到了消息。”


    “如何棘手?”


    “國公家的小公爺出現在了萬安寺,說是為了冷小姐及笄禮去拿祈福的福物,這是不是巧合我還不知道。”


    水墨默了一默,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知識感慨道:


    “這麽多年了,這利益糾葛的金陵城,從來就沒有平靜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無可厚非,隻不過容家的手伸的太長了點。”


    “他不伸手相安無事,可他既然已經伸手……”水墨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下午不管出什麽事,水家的人,一個都不能傷到。”


    “好。”


    水墨看著眼前漫天的桃花,明明是三月草長鶯飛最有生機的季節,她卻覺得無力,和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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