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袁修緣不妥的舉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挑釁,還是愣頭青的草包舉動,當事人都做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準備。黃學西沒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讚賞有加。剛剛走出小縣城的袁修緣哪裏有機會見識過涵養如此好的人物,敬仰之情更甚一分,如果自己遇到此等情況,麵露不悅那是少不了的,不然就對不起生養自己的中國魂魄。


    韓邦介紹完以後再安排各位就坐,期間魏子峰未發一言,除卻微笑和點頭以外,麵部表情都絲毫未變。袁修緣細細品味魏子峰的舉動,竟然真的品出一點不著一字盡顯風流的味道。隻是這股味道還沒來得及在嘴巴裏細細品咋,魏倩就將一個高腳杯放在袁修緣的麵前,緩緩的倒上半杯紅酒。


    袁修緣認為喝紅酒打高爾夫這些小資情調十足的事情才是有錢人真正的生活,今日有幸親身經曆,自豪感是免不了的。袁修緣模仿再坐的諸位優雅的端起高腳杯,小抿了一口,入口一陣清苦,實在是不好喝,又將入口的紅酒吐了回去,抬頭看看其他人,魏倩優美白皙的脖頸引入眼簾,恰如曲頸向天歌的丹頂鶴,優雅醉美。


    “袁兄弟,這酒怎麽樣啊?!”魏子峰今晚開了第一次尊口。


    袁修緣傻傻的一笑,麵無心機,憨傻十足:“不好喝,一點也不好喝,還挺貴。”


    與先前不妥的舉動形成鮮明呼應,袁修緣將自己不諳世事的形象建立起來,牢不可破。魏子峰哈哈一笑,不言其他。朱道峰和韓邦對袁修緣也做蓋棺定論的評價。魏倩也蓋上了最後一塊棺材板。不過與袁修緣相見恨晚的黃學西再次讚揚了對方的豪爽和快人快語,很是討人歡心。


    隨後房間內陷入寂靜,大家都十分陶醉的享受手中的紅酒。袁修緣透過高腳杯看看眼前的眾人,每個人都扭曲變形,呈現出一片血色的鮮紅,唯一繼續變美的東西是魏倩的長腿。


    首先開口說話的還是魏子峰,語氣平淡的論述了最近一段時間星期八愈加動亂的情況,若隱若現的牽帶著張奎,含蓄的抨擊到仁組骨幹的不作為,還透漏了一點仁組部分骨幹和張奎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朱道峰臉色有些微紅。黃學西點頭稱是,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情,好像不作為的隻是朱道峰一個人,和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魏子峰最後將袁修緣提到明麵上來,有些讚賞語氣的稱讚袁修緣的作為。袁修緣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說湊巧,湊巧而已。魏子峰擺擺手製止袁修緣的謙虛姿態,橫刀直入。


    “鑒於仁組的不足之處,我準備改革仁組結構。袁兄弟為人厚道,又是局外人,評價更是客觀,所以我準備將改革仁組結構的任務交個他。”


    一語激起千層浪。


    韓邦覺的不妥,朱道峰覺得不行,黃學西終於嘴角下拉,不悅。


    “峰哥,這樣不太妥吧?!這麽重大的事情,交給……”韓邦不能不表達意見。


    朱道峰的回答更是直接:“峰哥,您也說了,袁……那個袁什麽是局外人。這不符合仁組的規矩。袁…兄…弟…咳,咳,為人太過…厚道了,不適合這種工作。我承認峰哥不在的這段時間,自己是不作為,但是如此草率的決定我不同意。”


    袁修緣從沒聽人將厚道和自己聯係在一起,感覺不太舒服,挪挪屁股。


    魏子峰用眼神詢問黃學西。


    黃學西說朱道峰的意見還是蠻中肯的。再也沒有將袁修緣看做人中龍鳳的觀點。仁組的結構改革肯定會有損自己的利益。利益麵前,黃學西和袁修緣那可有可無的“前世善緣”根本就是浮雲,一文不值,更何況黃學西和袁修緣之間和“緣分”兩字根本就沒有關係。


    魏子峰眼神一冷:“我堅持如此呢?!”


    韓邦會表達意見但是不會過多的堅持意見,不語算是默認。


    朱道峰顯現出江湖中傳聞的耿直,不依不饒:“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沒有折中的說法。”


    黃學西幽幽一笑,有朱道峰在前麵扛著這事就算是黃了。


    主角袁修緣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麽臨危受命天降大任的苦盡甘來,反而有一種棋子的感覺,自己就像一塊敲門磚,被用來試探其他人,試探試探朱道峰,再試探試探黃學西,所謂的器重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魏子峰一開始就沒有準備接納自己。魏子峰接下來的行為更加證實驗證了袁修緣的猜測,冷哼,起身,離去,未留半點言語。


    韓邦看到魏子峰離去,快步跟上。黃學西對著朱道峰連連搖頭,說老朱,你太不會做人了。朱道峰回望黃學西一眼,鄙夷和輕蔑未作任何的掩飾,**裸。朱道峰也是起身離開房間,黃學西隨後。最後房間內隻剩下袁修緣和魏倩兩人,氣氛機巧。


    魏倩根本就沒有預料到眼前的情況,有意無意瞥了眼坐在前麵的袁修緣,卻看到一張冷漠的臉孔,鎮靜到讓她感到一陣不舒服。回想起星期八前那張妖冶的臉,魏倩突然間荒誕的認為眼前的青年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其實深諳韜晦之道,一旦鋒芒畢露,總會放射出令他人膽寒的光芒,現在他隻是需要一個機會而已。


    魏倩陷入其中,不覺的看傻了。


    “好看嗎?!”袁修緣毫無征兆的問道。


    魏倩的臉色突然間紅了,吱吱嗚嗚的說道:“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哈哈,臉都紅的和猴屁股有的一拚了,還說什麽不明白。姑娘,你知道有個詞叫欲蓋彌彰嗎?!”


    魏倩聽到袁修緣的比喻已然惱羞成怒,看到對方的笑臉更是怒上加怒,恨不得起身上前抽幾個耳光,幹淨利索,掌掌響亮。


    袁修緣沒有在意魏倩的臉色越笑越開心,越笑越覺得可笑,黃學西可笑,朱道峰可笑,韓邦可笑,就連魏子峰也可笑,最後,最最可笑的是袁修緣本身。魏倩光聽到袁修緣的笑聲就覺得有些可怕和心悸了,根本沒有先前些許的惱怒之情。


    “這酒多少錢?!”笑完之後,袁修緣語氣幽幽的問道。


    “500多。”魏倩回答。魏倩還真怕對方猛地撲上來將自己那個幹啥了。


    “500多?!”


    魏倩準備起身離開房間,確切的說是,離開眼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獸性大發的袁修緣。魏倩起身,慌忙地走向房門,就在雙手抓住門把手的時候,背後升起一句話,生生的將魏倩定在門口。


    “慢著。”


    魏倩回頭。


    “坐這。”袁修緣騰出一個地方,指了指。


    魏倩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麽狼狽和膽怯,但是袁修緣的語氣根本就沒有絲毫緩和商量的餘地。魏倩挪回沙發,坐下,就像剛剛受了氣的小媳婦。


    “500多啊?!我從一個小縣城來,那裏除了煤礦還是煤礦,光禿禿的煤山一座連著一座。現在我一個月的工資是一千,除卻必要的吃穿以外,所剩無幾。住的地方一共十二平方米,除去必要的生活用品以外,沒有其他空餘的空間擺放東西。那些太大的道理我是不懂了,但是我也想弄懂一些簡單的道理,不然做人會不舒服的,不舒服睡覺都不香。我在小飯館工作,對麵是一件粉紅色發廊,門前是條臭水溝。”袁修緣似乎有點話嘮。


    魏倩聽懂了大概。


    “你說城裏的樓咋就這麽高呢?!我都伸長脖子,踮起腳跟了,怎麽就是看不到裏麵的光景呢?!有時候,我就想跨過臭水溝以後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讓人眼前一亮,五彩斑斕呢?!我知道我這種人擼直舌頭也不可能明白這瓶紅酒中蘊含著的情調,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憑啥利用人,還要埋汰著呢?!”


    魏倩聽懂了一半,迷糊了一半。


    袁修緣將放在茶幾上的紅酒端了起來,仰頭灌下,媽的,還是不好喝,一點都不好喝,澀的跟狗娘養的生活一樣。至於觀其色澤、聞其香味、品其滋味的高雅就更沒得講了。


    “為了啥?!”魏倩覺的有些心疼。


    袁修緣將入口的紅酒又吐了出來,擦擦嘴說道:“娶個能生娃的婆娘,最好識字,養一群娃兒。不讓娃兒受自己受過的苦,最起碼不要住十幾平方米的房子,要啥玩具就給啥玩具,要啥漫畫書就買啥漫畫書。”


    說完,袁修緣將手插入口袋,在裏麵拿出幾張紙,小心翼翼的攤放在茶幾上,推到魏倩的麵前:“這是仁組結構改革的一些意見。鄉下來的沒有什麽高屋建瓴羚羊掛角的建議,都是一些簡簡單單的想法,今天沒有機會拿出來,就麻煩你轉交給峰哥了。”


    魏倩聽到袁修緣的話就已經有些驚訝了,隨後將幾張紙拿在手裏,入眼是俊秀有力的字體,細細閱讀,想法可謂是千奇百怪,天馬星空,比如調換黃學西和朱道峰的職責,讓黃學西去管理內組,可行性指數是百分之六十五;還有一條是建立第二家酒吧,名字都起好了叫“十三月”,可行性指數是百分之七十。


    魏倩抬頭看看袁修緣,發現對方已經起身離開,從背後看對方的身影有些佝僂,粗糙,倔強,還有一點悲廖。


    ……………………………………………………………………………………………


    袁修緣走出星期八,承認自己確實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情況到底代表了什麽。拿出煙盒,抽出剩下的半支煙,點上,我也有我自己天才般的思想、俊帥的外表、傲人的身高、幽默風趣的語言,為何現在如此狼狽?!幸好魏倩沒有聽到袁修緣現在的心聲,不然吐血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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