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夢也有醒的時候,故而當淩子岺睡飽了,饜足的眯著眼睛從顧北煦的身上起來,瞧見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幹嘛這幅表情,大早上見著鬼啦?”


    顧北煦嘴角抽了抽,心想可不是見鬼了麽,還是這麽好看的女鬼!心裏再腹誹,麵上也不敢顯出來,他可記得昨晚的事情還沒完呢!要不是他毒蠍蠱發作,恐怕不知道要被岺兒怎麽折磨呢!


    想到這茬,顧北煦一個翻身從床榻上滾下去,歪歪斜斜跪在床榻邊,動作整齊劃一看起來相當業務熟練,


    “岺兒,我錯了。”顧北煦垂眸低頭,乖順的低低說道。


    淩子岺看著顧北煦,良久,眼裏便有了一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錯哪兒了?”


    顧北煦一閉眼睛,誠實道:“不該跟菘藍去青樓。”


    淩子岺眯了眯眼,微微沉吟:“你的意思是,不該跟菘藍去,下次自己去麽?”


    “不……不是!”顧北煦瞬間一臉惶恐,感覺自己這回要完,說話都磕巴起來:“岺兒……我真不敢了……你別……別趕我走……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我……”


    淩子岺卻笑了:“行啦!諒你下次也不敢,否則……嗬嗬……”


    顧北煦後背一涼,直覺岺兒後麵沒說出的話,決計不是什麽好話!他抬頭小心翼翼看向淩子岺,可憐兮兮喚道:“……岺兒?”


    本是討好,聽在淩子岺耳中卻變成撒嬌,她眼眸微暗,捏住眼前人的下頜,迫的人不得不仰頭,她則湊近了飛速低下頭,吻上了那兩瓣溫軟。


    顧北煦僵住。


    淺嚐輒止,淩子岺一雙瀲灩桃花眼笑出了彎月的弧度,竟讓顧北煦恍惚間仿若看到了前世的岺兒。


    隻聽淩子岺在他耳邊輕聲道:“從今而後,你若負我,我就……殺了你。”


    兜兜轉轉,曆經兩世。


    顧北煦又再一次聽到了這句熟悉的威脅,幾乎癡傻了一般,前世的記憶一瞬間紛至遝來,心裏被難以言喻的情緒塞的滿滿,一時間竟呼吸困難起來。


    淩子岺沒想到柳煦會有這麽大反應,見他的模樣又像哭又像笑,還以為剛才的話嚇著他了,遂又補了一句:“你若不願意,大可現在就,唔……”


    顧北煦再懵也反應過來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將人牢牢地圈進懷裏,將淩子岺未盡之言盡數堵在喉嚨裏。


    守得雲開見月明,顧北煦終於等到了,等到了心上人的回應。


    直到竹林小院外麵的敲門聲響起,兩人才從熱烈的糾纏中回過神,近在咫尺的呼吸,因為激烈親吻而紅潤如胭脂的麵頰,淩子岺靠在顧北煦懷裏,動情的眼神慢慢恢複清明。


    “岺兒先躺著,我去開門。”顧北煦替淩子岺掖了被角,在其額上溫柔落下一吻,飛快撿起一旁中衣外袍,裹了大氅才出門去。


    院門打開,一名藥王穀弟子朝顧北煦恭敬行禮:“柳護衛,穀主有事找淩師姐。”


    來人一身藥王穀弟子青衫服飾,口中喚著師姐,年紀看上去卻比淩子岺長幾歲,黑沉的眼眸隱約透著狠戾的精光。


    這人,顧北煦好像有過印象,是顧赫言的隨從侍衛,一直待在藥王穀。前世岺兒脫離藥王穀後,穀主甄懿鏡就提拔此人做了暗衛首領。


    鷹不泊!


    就是他抓了菘藍,重傷白芨,藥王穀設計圍攻岺兒……


    思及前塵過往,顧北煦也沒了好臉色,硬邦邦地道:“首領還在忙,你且先回去吧。”說完,也不待門外人反應,就咣咣關上了院門。


    門外鷹不泊暗暗咬牙,心中不忿,隻道一個小小暗衛竟敢如此囂張!


    顧北煦回了房間,淩子岺已經起床了,正坐在銅鏡前梳理頭發。見到他進來,順口問道:“誰呀?”


    “一個弟子,”顧北煦走上前,自然的拿過淩子岺手上的桃木梳,替她梳發,“說,你師父找你。”


    淩子岺哦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隻盯著銅鏡裏的身影,道:“阿煦,你梳頭的動作怎麽這麽熟練?”


    “除了岺兒,”顧北煦不緊不慢歎道:“岺兒可不許吃自己的醋。”


    笑意一閃而逝,淩子岺又怎麽聽不出他話裏有話,嗤笑著說:“不就一幅畫麽?你以為我這麽小心眼的?”


    顧北煦微笑地瞧了銅鏡裏的人一眼,故意略帶惋惜的調侃:“是是是,淩首領是什麽人啊?是小可班門弄斧,畫功哪兒及得上真人萬分之一的美妙啊……不若,下次,岺兒也讓我畫一回,可好?”


    淩子岺神態自若:“那我可沒那耐心勁兒,一動不動的杵在那幾個時辰,就為了讓你畫個畫像。”


    顧北煦忙笑著解釋:“岺兒陪著我就好,你的一顰一笑皆在我心裏,什麽時候都不敢忘。”


    “哦?記性這麽好的,”淩子岺起身走到案幾前,鋪開一張白紙,朝顧北煦說道:“過來,考考你。”


    顧北煦瞧著她梳理了一半的頭發,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桃木梳,邊走過去便說道:“怎麽這麽急,頭發還沒梳好呢……”


    淩子岺道:“廢話少說,來,坐這兒。”


    顧北煦不知道淩子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聽話的坐好,見她動手研磨,他便拿起一旁筆架上的狼毫。


    淩子岺眸光微動,望著顧北煦,輕輕一笑:“把治療毒蠍蠱需要的藥材都一一寫下來。”


    顧北煦愣怔:“啊?”


    淩子岺目光柔和,點點頭,道:“藥王穀有專門收藏奇珍藥材的庫房,你盡管寫,到時候我們去南疆尋巫醫的時候順便帶上,早點兒解了你身上的蠱毒,你也能少受些苦楚。”


    顧北煦捏著毛筆的手指微顫,深深地望著她,仿佛要將人摹刻在眼底,隻聽淩子岺繼續說道:“今日回去,我就帶你去拜見師父。我們既已相互終身有托,稟明師父,示告藥王穀上下,這事兒就算這麽定了。等從南疆陪你尋醫回來,我再選一個接班人培養好,就退出暗衛,同你成親,離開藥王穀,過我們自己的逍遙日子。”


    淚盈於睫,顧北煦胡亂地抬起手,抓住淩子岺的手腕,掌心相抵,十指緊扣,長睫顫抖著,水珠便悄悄滾落,“岺兒……你……你終於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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