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的前鋒部隊分散駐紮在各處險要山坳,與古木參天陰翳蔽日的南疆比肩相隔,南疆多毒蟲,故前線的醫草解藥豐腴充足。


    主帥的營帳則駐紮在後方地勢最高處,可俯瞰幾座起伏山巒,隨行四五百親衛,營帳周圍遍植翠竹,風景秀美,以至於淩子岺每次在營帳周圍走動時,都有種還生活在徽州城竹園的錯覺。


    入夜時分,主營帳裏燈火通明,幾個副將和安星喆,跟顧北煦在裏麵議事,好像是什麽阿克蘇阿圖什啥啥夜行軍啥的,淩子岺對軍務打仗什麽的不感興趣,同顧北煦打了招呼,便獨自一人出了營帳。


    外麵四下安靜的很,淩子岺在周圍轉了一圈便看見了不遠處刷馬的魏沐謙。幾個月不見,他的個子又長高了許多,身形也不似以前瘦弱看著寬闊結實不少。


    “師父。”魏沐謙乖順地喚道。


    淩子岺笑了笑,背著手慢慢踱步過去,“等你安叔呢?”


    “嗯。”魏沐謙點點頭。


    “走,別弄了。為師試試你的武功去。”說完淩子岺就率先邁步,朝營外走去。魏沐謙立刻忙不迭地跟上。


    淩子岺將魏沐謙帶去了一處小溪邊,這裏離營地不遠,十分幽靜,波光瀲灩的溪水潺潺,加上遠處竹林影綽,風吹過便有林海聽濤之感。


    魏沐謙原本跟在淩子岺身後一路到了小溪邊的空地,還沒來得及觀察四下環境,師父就旋身右手遞出已然出手,掌風淩厲衝著他麵門就招呼過來。魏沐謙迅速反應腳下後撤驚險躲過,不敢懈怠立刻全部精力投入這場對戰。


    須臾之間,切磋喂招十幾個回合,魏沐謙總覺得,無論他如何出招,師父都早已等在那兒,輕巧飄逸的就把他拍出的手掌格擋了過去,單是隻躲閃不還擊就已經累得他腳下發沉,眼看招式已經換了三套,還是碰不到師父的一絲衣衫角。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練功了,在軍營裏也挑過不少人,為什麽到師父這兒連一招都贏不了?倏然的頹廢感湧上心頭,心有不甘內力運足發了瘋,再出招就刁鑽狠辣,捎帶起一陣狠厲的掌風。


    淩子岺眼神複雜地看著魏沐謙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將自身的命門薄弱點一一暴露在對手麵前,隻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終是心裏歎息一聲,不忍再看他眼裏嗜血瘋狂的顏色,出手迅疾魏沐謙還沒看清她的招式,就被當胸拍了一記,登時身體飛出狠狠撞在遠處的竹子上,那翠竹似是承受不住這力道,哢嚓炸裂成兩段。


    魏沐謙驀地吐出一口血,臉色駭然,眼神頃刻之間也恢複了幾絲清明。剛才……剛才他是怎麽了?


    “急功近利,心浮氣躁,你的心法口訣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淩子岺開口嗬斥。


    魏沐謙按著胸口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淩子岺麵前低著頭聲若蚊蠅,“對不起,師父。”


    淩子岺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半響才說道:“兩方交手,你首先得要活下來。罷了,你翅膀硬了,為師管不住你了。”說完轉身即走。


    “師父!”魏沐謙慌得砰的一聲跪下去,膝蓋砸在溪水邊的小石子上疼的倒抽一口氣,用左手死死按住發疼的胸口,“苡仁知錯,請師父責罰。”


    淩子岺皺眉,“你既想跪,就在這兒跪著反省吧!”


    闊步離開的淩子岺臉色不悅看樣子真的被氣的不輕,從前她居藥王穀教授師弟們的時候,最先教他們輕功逃命的本事,她也是如此要求魏沐謙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報仇想完成任務,首先你得留著命。


    太陽穴一凸一凸的跳著疼,淩子岺腳下停下來,用手按了按暈眩的額頭,剛想撐起內力緩口氣,驟然間雙耳一痛,無數細小尖銳的聲音刺入,幾乎是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淩子岺詫異地抬頭望向半空懸月,五感漸失,內力虛涸,每月中如影隨形的毒蠍蠱發作先兆。那晚,那個自稱五毒教主的黑衣人說的話居然句句是真的。


    聽力失聰,可痛感還在,經脈運轉滯澀,整個人疼的發木,她閉目細細感受丹田逐漸空涸,咬牙續了一些體力嚐試著邁步,沒想到一動心脈卻是撕裂般的疼。


    “師父!”


    原本在溪邊反省,跪姿規矩的魏沐謙聽見一聲細弱的嗚咽,抬頭望過去時,心裏陡然一驚。


    奔過去的魏沐謙將摔在地上的師父半抱起身,夜色掩映下,淩子岺雙目緊閉一張滿是冷汗的小臉煞白,牙關緊咬身體還在不斷地發著抖。


    “……師父?!”


    魏沐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接拿起淩子岺的手腕把起脈來,察覺出她體內真氣流竄似是受了什麽內傷,立即扶著她盤坐其身後,運轉真氣抵在其後心,替她療傷。


    毒蠱反噬經脈裏竄起的一寸寸陰寒,和後心湧入的內力撞在一起,疼痛感驟增數倍,淩子岺悶哼一聲,身子猛地向前一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魏沐謙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淩子岺的身體這麽虛弱,連療傷的內力都承受不住。思及此處他立即撤掌,雙臂一伸將厭歪的人扶住。


    淩子岺在吐出一口血後,聽覺也恢複,遽然睜開眼睛,在看清眼前人時,才緩下戒備之心,強忍著壓下經脈中蝕髓刮骨的痛楚,勉力撐起身體。


    “我沒事,今夜之事不許告訴任何人。”淩子岺的口氣冷硬不容反駁。


    魏沐謙張了張嘴,想問出的關心之言卻在輾轉之間鬼使神差脫口問出了一句,“你究竟受雇於誰?”


    淩子岺頓住,眉頭一皺,“你說什麽?”


    魏沐謙略略有些後悔,可話已經出口,糾結也無用,索性就豁出去。


    “魏家滅門,你隻是殺手首領,我想知道,當時你受何人之命?是鎮北王,還是……安王?……”


    他隻想要一個真相,一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他身上流著魏氏一族的血,認了仇人做師父本就是大逆不道,他知道淩子岺不過是個劊子手而已,她背後的那人才是幕後主使。如今以他功力論報仇言之過早,他不想活的糊塗,隻求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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