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因為陳侯田剡身體病弱的緣故,所以陳國之內諸多事宜都是交陳侯田剡之弟、即墨大夫田午先行處理,然後再呈遞入宮交由陳侯田剡決斷執行。


    昨日,陳侯田剡卻一反常態地派出宮中內官前往各位朝臣的府邸,通知其於明日入宮參與大朝會。


    今日,諸位身著一身紫色官服的陳國朝臣們早早地便齊聚於即墨城的陳國宮室之中,默默等待著身為當代陳國國君的陳侯田剡的到來。


    在等待的間隙,因為不知道今日陳侯如此興師動眾地將諸人召集入宮所為何事,所以在場的一幹陳國朝臣們紛紛開始了私下裏的小聲議論。


    可是議論來議論去,在場除了親身參與到此事之中的即墨大夫田午、大行令田行以及從兒子口中得知消息的大司馬司馬均之外,其餘陳國朝臣們的心中依舊是一片迷霧。


    見討論了許久也沒有得到一個靠譜的結果之後,在場一幹陳國朝臣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站在眾人前列的即墨大夫田午的身上。


    在這些陳國朝臣想來,即墨大夫田午日常輔助陳侯田剡處理政事又是陳侯田剡的同胞兄弟,應該會對今日朝會要商議之事有所了解。


    於是在殿中一幹朝臣的鼓動之下,在朝臣之中頗有名望的陳國大司諫田言緩步走向了自己前方的即墨大夫田午。


    即墨大夫田午與大司諫田言一番見禮之後,便聽大司諫田言沉聲詢問道:“君上病體沉重,一向隻對大事作出決斷。今日卻召集我等前來,想必一定有大事發生。”


    “即墨大夫日常輔助君上處理陳國政務,不知對於今日朝會之上所要商議的大事可曾聽聞些風聲?”


    聽完了麵前大司諫田言的詢問,即墨大夫田午的麵容之上忽然浮現了一絲笑意。


    事實上,今日大朝會之上所要商議的事情他田午不僅知道,而且就連大朝會這件事也是他昨日向陳侯田剡提出來的。


    此次陳國出兵越國之事事關重大,不是陳侯田剡和他田午兩個拍拍腦袋就可以決定的,其中關節需要陳國朝堂上下一齊來決斷。


    可以說今日的大朝會之上將要討論的事情隻有一件,那便是陳國該不該出兵伐越,如果確定出兵陳國又要做些什麽?


    輕輕收起腦海之中與陳侯田剡的一係列商議,將目光重新移向麵前的大司諫田言身上,即墨大夫田午輕聲說道:“大司諫何必如此急切,君上不久便會前來,到時候大司諫心中疑惑自然就會解開。”


    “可是……”


    見麵前的即墨大夫田午知道卻又不說,心中好奇的大司諫田言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隨後傳來的一道報號聲卻是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陳侯到……”


    聽到這道來自陳國宦者令的報號聲,縱使大司諫田言心中有千般疑惑,也不得不迅速退回了自己原本所處的位置。


    數息之後,在殿中陳國朝臣的齊齊注視之下,陳侯田剡緩緩踏入大殿一步步地來到了自己的幾案之前。


    “臣等拜見君上。”


    眼見陳侯田剡已經站在了自己等人的麵前,殿中一幹陳國朝臣在即墨大夫田午的帶領之下向著前方的他躬身一禮。


    環顧自己四周的陳國朝臣們,陳侯帶著幾分虛弱的語氣緩緩說道:“諸卿平身吧。”


    在這一番見禮之後,在場一幹陳國朝臣按照官職高低各自站定,而陳侯田剡則是緩步來到幾案之後坐了下來。


    剛剛坐定陳侯田剡便看著自己前方的陳國朝臣們緩緩說道:“想必諸位愛卿都很想知道,田剡今日將諸位愛卿召集在這大殿之中究竟是為了什麽吧?”


    “這……”


    聽到國君之位上的陳侯田剡如此開門見山地問出這番話語,殿中的陳國朝臣們各自麵麵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看著前方諸位陳國朝臣臉上不知所措的神情,陳侯田剡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一閃而逝的笑意。


    待到笑容迅速消失之後,陳侯田剡目光輕輕移向了站在眾臣前列的即墨大夫田午,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得到了來自陳侯田剡的示意,即墨大夫迅速轉身離開了朝臣的隊列,大踏步地來到了大殿大門處。


    接下來殿中的一幹陳國朝臣們就聽見即墨大夫田午用著無比洪亮的聲音大聲喊道:“陳侯有命,宣秦國使者上殿覲見。”


    “陳侯有命,宣秦國使者上殿覲見。”


    “陳侯有命,宣秦國使者上殿覲見。”


    ……


    伴隨大殿之前陳國郎衛的一句接著一句的高喊聲,即墨大夫田午的這一句宣召聲越傳越遠,最終傳入了大殿台階之下的秦國使者蜀君嬴仁以及嬴虔的耳中。


    仔細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所穿的墨色衣衫,小心地捋了捋手中的節杖之上的黑色尾毛,蜀君嬴仁看向前方大殿的目光之中漸漸湧現出了堅定之色。


    “虔兒,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好,我們走。”


    父子之間一番簡短的對話之後,手持節杖的蜀君嬴仁一步步地向著上方的陳國大殿緩緩走去,而他的身後跟著的是昂首闊步的兒子嬴虔。


    數息之後,在大殿之中陳國朝臣齊齊回頭注視之下,手持節杖的蜀君嬴仁與其後跟隨的嬴虔最終站在了陳侯田剡和一幹陳國朝臣的麵前。


    手持節杖微微躬身,就聽蜀君嬴仁向著上方的陳侯田剡沉聲說道:“外臣秦使嬴仁拜見陳侯。”


    “蜀君不必多禮。”看著下方蜀君嬴仁那張有些熟悉的麵容,陳侯田剡的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好感。


    輕輕抬起右手示意他起身,便聽到陳侯田剡帶著幾分親切地笑容輕聲問道:“秦公托秦公帶給田剡的親筆書信,田剡已經細細閱覽過了。今日之所以將蜀君召來這朝會之上,就是因為還有一些問題想向蜀君請教一番。”


    “陳侯言重了。”聽到陳侯田剡所說的這番話語,蜀君嬴仁當即躬身一拜沉聲說道,“若是能夠解答陳侯心中疑惑,嬴仁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


    一聲叫好之後,便聽陳侯田剡向著蜀君嬴仁沉聲問道:“秦公書信上說,秦國此次之所以會派蜀君來到我陳國,乃是因為要聯結我陳國一同出兵伐越?”


    上方陳侯田剡這一個問題一出,大殿之中一幹陳國朝臣的心中立刻就是一陣的驚濤駭浪,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今日陳侯田剡將眾人召集於此竟是為了伐越之事。


    等到這些掌握著陳國大權的朝臣們漸漸冷靜下來,各自心中不同的計較讓這些人迅速形成了不同陣營。


    他們之中有人依舊為著數十年前的恥辱耿耿於懷,希望此次能夠通過戰爭一雪前恥;也有人害怕戰爭會打斷如今陳國的良好發展態勢,希望盡可能地避免掉這一次的對越之戰。


    在陳侯田剡問出那一句關於伐越的問題之後,這座大殿之中的氣氛已經悄然發生了特別的變化。


    作為陳侯田剡問出那個問題的對象,被全場陳國朝臣的目光齊齊注視的蜀君嬴仁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這種氣氛的變化。


    不過曾經經曆過巴蜀之戰那種數十萬人混戰的蜀君嬴仁,自然不會因為眼前景象而心中露怯。


    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隻見蜀君嬴仁輕輕上前一步,在陳侯田剡和陳國一幹朝臣注視之下沉聲說道:“正是。秦公此次派嬴仁來到陳國、來到即墨,正是為了邀請陳國一同出兵伐越。”


    “秦國與越國之間距離何止千裏,秦國都要謀劃出兵攻伐越國。秦人虎狼之名,秦國虎狼之國,可見一斑。”


    站在陳國群臣之中大聲說出自己心中話語之後,剛剛和即墨大夫田午攀談的大司諫田言緩緩走出隊列來到了眾人中間的過道之上。


    冷眼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蜀君嬴仁,大司諫田言向著上方的陳侯田剡躬身一拜,沉聲說道:“請君上明鑒,秦國此次遣使來我陳國,實在是用心險惡。君上萬萬不可聽信他的話語而妄動刀兵啊。”


    向著上方的陳侯田剡說出這番話語之後,大司諫田言還不忘了再次狠狠剮了身旁的蜀君嬴仁一眼,以發泄自己心中對於其的不滿之情。


    上方的陳侯田剡默默聽完了剛剛大司諫田言的話語之後,心中就已經清楚他持的是對越和平的立場,所以才會在蜀君嬴仁剛剛承認此次就是為了出兵伐越之時便旗幟鮮明地站出來表示反對。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經過昨天宮中和即墨大夫田午一番細談已經決心出兵伐越的陳侯田剡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弟田午,希望他可以站出來與大司諫田言對抗。


    受到了上方陳侯田剡的眼神示意的即墨大夫田午正要站出來說話,過道之上蜀君嬴仁的一陣爽朗笑聲卻是讓他停下了腳步。


    “哈哈哈……”


    同樣聽到蜀君嬴仁這陣笑聲的齊國大司諫田言用著憤怒的眼神看著他,氣勢衝衝地大聲問道:“不知秦使為何發笑?”


    “嬴仁之所以發笑,乃是因為數十年前的越國沒有讓陳國徹底屈服;短短數十年過去,有些陳國人的骨頭卻是自己軟了,軟得就差給越國人跪下來了。”看著麵前的大司諫田言,蜀君嬴仁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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