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內人聲鼎沸,穿著暴露的時尚女郎們在閃著曖昧燈光的舞池裏扭動水蛇腰,妖嬈曼妙的舞姿讓守在黑暗中狩獵美女尤物的男人們熱血沸騰,她們時不時地與遇到的陌生男人來一場熱辣的貼身舞,這是一個釋放欲望,放縱自己的絕佳場所。


    然而與周圍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吧台幽暗一角,五官英俊的男人一身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還未脫下,隻解了最上麵的兩顆襯衫紐扣,黑色領帶鬆垮地斜在一側,沉默地喝著手中的威士忌,一杯又一杯,頹廢中帶著一種致命的男性魅力。


    從徐韋森進到酒吧喝酒開始,一晚上已經有不少性感尤物前來搭訕,他卻是眼皮都不抬,隻專注於手中的酒杯,讓前仆後繼湧上的女人們一個個敗興而歸。


    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威士忌,徐韋森才踉蹌著站起,搖搖晃晃地離開酒吧!剛走出酒吧正門沒幾步,他就煩躁地一手扯下鬆散的領帶扔到地上,彎腰弓著身子大吐特吐,似乎是要將膽汁吐出來,此刻的男人狼狽而又脆弱,全然沒了平日裏意氣風發的樣子。


    “先生,你怎麽樣?”酒吧門外的泊車小弟上前扶起酒醉的男人。


    要是一般人就算發起酒瘋他們理都不會去理,長年累月在這種聲色場所幹活,哪能沒點眼力見,眼前喝得爛醉的男人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出了酒吧門,隻要人還在眼皮子底下,他們依舊不敢怠慢。


    徐韋森自從事務所出來,沒回公寓而是在酒吧窩了一晚上,一向滴酒不沾的人今天喝了不少酒,此刻連行動都是遲緩的,腦袋脹痛得厲害,瞥了一眼扶他的泊車小弟,也不說話,隻掏出錢包,從裏麵抽出兩張紅色大鈔塞到人手裏,低沉出聲:“叫車。”


    泊車小弟接過徐韋森慷慨給出的小費,扶著他走到馬路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恭恭敬敬地打開後車門,將男人送進後座:“先生,車幫您叫了。”


    徐韋森半倚在車後座,在整個人徹底昏沉過去前對出租車司機說了個地址,之後人就陷入了迷糊,等到車停了,司機搖醒了昏睡過去的徐韋森:“先生,到了。”


    徐韋森迷糊著睜眼,往窗外一看卻發現出租車停靠的不是自己住的公寓樓,還以為司機送錯了地方,剛要出聲讓司機離開,腦中一閃而過上車前向司機報的地址,才知道不是司機搞錯而是自己一開始就錯了,因為他那時候脫口而出的不是自己公寓地址而是那個女人住的小區。


    “先生,已經到了。”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後座的男人坐在位子上呆呆地看著窗外,絲毫沒有下車的動靜,以為是男人還酒醉著意識不清醒,提高音量又提醒了一遍。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說錯了地址送錯了地方,隻要讓司機重新掉頭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他徐韋森的人生還是在自己掌控範圍內,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卻選擇了將錯就錯下了車,隻因為今夜的男人是脆弱與不堪的,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叫囂著讓他留下,而他隻是順從了心裏的想法。


    男人付錢下車,黑暗中出租車絕塵而去,轉身茫然地望著這個對他來說幾乎毫無印象的陌生地方。其實周楠住的這個小區徐韋森也隻來過一次,就是那次初見周楠開車跟著到她住的地方,卻也僅僅是那麽一次,那時的男人隻允許讓自己失態一晚上,從未有過再次踏足這個地方的想法。


    今晚,他是不是又要打破自己原先的承諾,原來他還真是一個不誠實的人,這樣想著徐韋森不禁撫著額頭苦笑,抬步向裏麵走去。


    說來也奇怪,這個地方他明明隻來了那麽一次,走著走著卻也讓他走到了當初停車的樓房,站在樓下,他恍惚記得她家就住在三樓,仰頭定定地看著,那裏窗戶緊閉,屋內沒有亮燈,漆黑一片。


    這麽晚了,她可能早就睡下。徐韋森這麽想著卻不怎麽失落,他知道就算那屋子裏的燈是亮著的,他也不會上去與她見麵,畢竟他還沒到作賤自己給人看的地步。


    男人就這麽杵在樓下,不上去也不離開,站了一會兒,喝進的酒又上頭來,腦袋也開始迷糊著犯暈,身子燥熱得很,他有些站不穩,脫了西裝外套放在手上,人卻是坐到了路邊的長椅上,頭頂剛還明晃晃的月亮被飄來的幾朵烏雲遮住,加上失修的路燈,他整個人陷在黑暗裏,要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那裏有人。


    遠處,紮著馬尾的女人懷裏抱著孩子走近,身邊的高個男人一手拎著裝得滿滿的超市購物袋,另一手還不忘拿個冰激淩吃得正歡。


    周楠懷裏的周安眼巴巴地盯著顧宣手裏的大號冰激淩,眼看幾口就要被大哥哥消滅掉,趁著周楠不注意朝顧宣伸了伸小手,可憐兮兮地說:“大哥哥。”


    顧宣怎麽會不懂周安的小心思,一路上垂涎著他的冰激淩這麽久,他就不明白在超市的時候小屁孩擺明了一副很想吃的表情,女人居然視而不見,連多買個冰激淩都不肯。


    顧宣偷偷將冰激淩湊到周安嘴邊,隻是還沒等小屁孩咬上一口,周楠突然扭頭,責備地瞪了他一眼,低頭看著懷裏的周安,柔聲哄著:“安安乖,我們不吃冰激淩好不好,媽媽明天給你做比這個好吃的東西。”


    周安想吃冰激淩,周楠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從知道孩子的病,她沒少限製孩子吃這吃那,平時辣的冷的她都不讓孩子碰,為的就是讓孩子養好身體。周安年紀小,有時候難免嘴饞,周楠每次都是硬著心腸睜隻眼閉隻眼,關於這些事情,才住到周楠家半個多月的顧宣自然是不知道的。


    “嗯嗯,周小弟你還是好好聽周小楠的話。”顧宣假裝正經地對著周安點頭,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壞笑著強調了她的後半句話:“明天可是會做出好吃的東西。”


    男人這是在**裸地嘲笑自己的廚藝,這半個月來她好吃好喝供著他不說,今晚原本說趁著請小夢吃飯的機會,耳根子可以清靜一晚上,哪知他不知打哪兒聽說要出去吃飯的消息,死皮賴臉地要跟去,跟了也就算了,還一邊吃當著小夢的麵一邊數落著她做的菜有多麽多麽難以下咽,讓她丟盡臉麵,還弄得小夢飯後一直揪著她問顧宣與她的關係,兩人是不是住在一起。


    顧宣現在雖然住在周楠家,但她下意識是不希望讓人產生任何誤會的,事先想好的朋友這一說辭也因為男人飯桌上的一通嘮叨肯定站不住腳,她知道小夢肯定不會相信男人熟到可以天天在她家蹭飯,兩人卻隻是朋友關係,她紅著臉在那裏憋了半天,終於甩出他是我表弟,我是他表姐的表兄妹宣言,當她因為逼不得已的撒謊而感到內疚時,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卻在一邊跟兒子玩得開心。


    “要是你嫌棄……”周楠抱著周安停下,肚子裏憋了一晚上的火氣,正想不客氣地回他一句,要是你嫌棄我做的,趕明兒自己露兩手來瞧瞧,話沒說完,嘴裏就被塞進一口的冰激淩,她沒反應過來,呆愣地看著麵前詭計得逞,笑得一臉得意的顧宣,一雙桃花眼眯成了星星眼。


    直到滿口的冰激淩化開,周楠才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動作,涼涼的,甜甜的,還留下淡淡的草莓香味。


    “不嫌棄,不嫌棄,周小楠做什麽都不嫌棄。”之前顧宣像是知道周楠嘴裏要蹦出的話,用冰激淩成功堵住她的嘴後,嬉笑著打起了哈哈。那不是,得罪了目前免費供他吃住的女人,他還不被攆出去睡大街去。


    “媽媽,好吃嗎?”孩子趴在周楠肩膀上,奶聲奶氣地問,眼裏是止不住的羨慕,她回過神來,麵對兒子無心的詢問,卻訥訥地說不出口,隻是輕輕地點了下頭。


    “好累啊!趕緊回家睡覺。”看著窘迫的周楠,顧宣好心地沒有再上去補一槍,轉移了話題,正誇張地伸懶腰,突然感覺到有水滴滴到裸露的胳膊上:“下雨了。”還好離住的地方就幾米遠,他拎禁超市袋,張開手臂護到周楠母子倆頭頂,兩人加快腳步,趕在暴雨來臨前,安全抵達樓道。


    周楠抱著周安進樓道的瞬間,忍不住回頭向外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就在剛才她好像隱約感覺到有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陰冷粘膩得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回頭再次確認了後麵沒什麽人,才跟在顧宣身後上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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